王設計師是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 年紀不大,身上滿是餐風宿雨的疲憊,仿佛一直處於到處奔波的狀態。
王設計師是個很務實的人, 進了院子,坐下來沒喝兩口水,就要過去洛年年和程譽一起畫的房屋設計圖。
看到設計圖, 灰頭土臉的王設計師眼睛一亮, 明顯對程譽和洛年年的想法很感興趣, 沉思了許久, 開口和兩位房主溝通思路。
三人都對建築有所了解,洛年年和程譽又對心儀的新房有清晰的構思, 聊起來順暢又歡快。
最讓王設計師意外的是這家的女主人竟然還涉獵了風水玄學, 這樣的房屋設計起來更有挑戰性了。
越聊越投機, 王設計師看上去比身為主人的洛年年和程譽還要激動,聊到興奮的時候,一拍桌子,豪爽道:“行!這活兒我接了!放心, 我一定給你們弄弄好!”
初步確認了設計思路後,王設計師開始跟著程譽對目前的老屋和宅基地進行反複的仔細的勘察測量, 後來程譽和洛年年回房間工作學習了,王設計師還在反複研究土質、地形, 以及周圍其他鄰居房屋的使用情況。
當晚, 這位王設計師就住在程譽先前收拾了一半勉強能住人的側廂房, 王設計師完全不挑剔生活環境, 一心隻關注設計,除了洛年年親手做的美味晚飯讓他稍有些感興趣之外,其他時候王設計師嘴裏的話題全都是圍繞著新房展開。
隨著王設計師站在專業立場上不斷提出疑問, 洛年年和程譽也對一些原先沒考慮過的問題開始更認真的思考,比如防水的材料偏向,比如取暖方式的偏向等等,然後再一項項達成共識。
就這樣,王設計師在洛年年和程譽家裏住了三天,屬於洛年年的宅基地也批好了,王設計師綜合考慮了各種條件,甚至把下河村周圍大範圍的環境都考察了一圈,確定這片區域整體的地質地形條件,以及尋找能就地取材的材料。
三天後,王設計師拿出了最終的精細設計稿,得到洛年年和程譽的認同後,他又急匆匆的離開了下河村。
王設計師需要親自去跑不少地方聯係材料,聯係運送,不得不說,這次的雇主程譽和洛年年的構思還真給他出了一個極具挑戰性的難題,更重要的是,雇主對他這位設計師很信任,給足了預算和施展空間,癡迷建造的王設計師感覺遇到了難得的發揮機會,整個人狀態興奮到快要燃燒。
好在程譽已經將王設計師介紹給陳村長認識,若是王設計師搞定材料再回到下河村時他們已經去了諸州鋼鐵廠,也不怕這裏的工程推進不起來。
另一邊,在徐廠長的大力推動下,一周後,從上到下所有的環節被打通,程譽和洛年年得以被臨時借調到諸州鋼鐵廠三個月的時間。
程譽很滿意,這三個月夠他們掙一筆了,而且三個月後回來,剛好給年年辦理高中的入學手續。
為表重視,徐廠長親自帶人開著一輛小型卡車來接程譽和洛年年,當極為少見的汽車出現在下河村的時候,村人們都被驚動了,活兒都顧不上幹也要跑去圍觀。
這其中,陳村長是最激動的人,因為這輛卡車裏還載著一車農具,還有碾米機、脫粒機等農業機械,從今以後,這些生產資料就屬於下河村了,陳村長在接收單上簽字的時候,激動的手都在抖。
簽完字立刻招呼村裏年輕的小夥合力將這些生產資料搬進庫房,那是一眼也不敢錯開,盯得死死的,誰要是動作稍不注意點,陳村長立刻就得大聲訓斥兩句。
村民們敏銳的察覺到什麼,震驚到話都不敢多說半句,就這麼安靜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卡車上的物資被卸下,再看著程譽和洛年年的家當行李被陳村長親自帶人搬上卡車,然後人也坐著卡車離開了。
等徹底看不見卡車的影子,村人們立刻圍住陳村長瘋狂詢問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說搬進倉庫裏的東西就屬於他們了嗎?
陳村長這下不用把消息憋在肚子裏一個人偷笑了,當下就把全村人都召集到村裏的晾曬場上,先由縣裏辦事處陪同前來的工作人員講了一番話,等工作人員走後,陳村長又講了一遍,用最直白通俗的話告訴全村人,這些農具和機械都是程譽和洛年年為大家換來的福利,以後就屬於他們下河村啦。
等陳村長再多解釋幾句,大家徹底清楚了,原來程譽和洛年年要去市裏的鋼鐵廠工作三個月,這些農具和機械則是調走人的鋼鐵廠對他們下河村的補償。
這可真是讓人震驚又高興的消息,若非程譽和洛年年人都已經走了,怕是立刻會被村人團團圍住,然後不顧程譽的冷臉狠狠問上一通。
因為村人從來不知道,也根本想象不到,知識竟然能換成如此多如此昂貴的物質。
能讓市裏的鋼鐵廠花費這麼大代價來請人,那必然不可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洛年年能辦到的,隻能是都城來的大學生程譽。
先前村人雖然總是程大學生、程大學生的嘴上叫著,也羨慕程大學生能維修機械掙取工分,但也僅此而已了,畢竟程大學生為人冷漠,也不熱衷於參加集體勞動,不少人心裏甚至看不起看著就瘦削無力的讀書人。
而今天的場麵讓村人終於知道,讀書人要是發力起來,到底能有多驚人。
心情更複雜的是目前同樣留在下河村的其他五位前來支援邊遠農村建設的支青。
五位支青之中有兩人在村裏的小學當老師,其他三人平時和普通村民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同,一起跟著參加集體勞動掙取工分,最多是每次縣裏下發種植指導時,這些年輕有教育背景的支青能幫著理解傳達一下。
程譽因為一被分來就拒絕住在支青院,為人也冷漠不與人交流,所以五位支青和程譽的關係很普通,甚至話都沒說過幾句。
支青們眼看著程譽娶了一位村裏姑娘,還養著老婆讀書不參加勞動,他們心裏其實隱隱也在嘲笑程譽,等著看程譽什麼時候支撐不住心生後悔。
正常的支青不都是這樣的嘛,來支援就是給村裏添個老師或者加個壯勞力,辛苦勞動五年返回城市,找工作時有優先錄取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