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值得你這麼賣命嗎?”
“不知道,但我覺得應當做點什麼!”
······
吳凱心腹趙千總是他妹夫,兩人既是多年兄弟,又是親戚,這關係非比尋常。站在一邊急的眼睛都快抽筋了,他也不知道這妻兄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犯起軸來了。雖然吳凱有個外號就叫牛頭,有時拗的跟頭牛一樣。
但現在是什麼場合,怎麼能當著北使的麵,說這種話呢?
是,大明是舊主,心裏念點舊情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啊。
“魯王不降清!”
老朱直接告訴吳凱,“就在昨天,魯王拒絕了歸降我大清,而且還殺了我大清十名巴牙喇,還把台州知府戴光大一起砍了。”
吳凱瞪大眼睛,騰的站立起來,幾乎不敢相信。
老朱看著吳凱繼續道,“魯王殺了使者和戴光大後,直接就在臨海城即位監國了,誓言要親提六師,北伐中原,驅除韃虜,中興大明。”
吳凱頭有些暈。
這話聽著怎麼有些怪,清使為何也說韃虜?
“吳將軍,我大清給你開的招安條件可是很豐厚的,黃岩總兵加定遠將軍號。眼下魯王抗逆不降,這正是將軍立功的大好機會,臨海空虛,將軍隻要立即點起海門協營人馬,朱以海必然被一網成擒,到時將軍押到杭州,博洛大帥必有重賞,到時就不隻是黃岩總兵,浙江提督都不在話下,甚至來個浙閩總督也是有機會的。”
“飛黃騰達的機會,可就在將軍一念之間啊。”
趙千總忍不住伸手去扯吳凱的衣袖,“還猶豫什麼啊!”
吳凱臉上陰晴不定。
一把甩開了妹夫的手,直狠狠的瞪著老朱,“你剛才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魯王真的殺北使起兵即位監國,要抗擊韃虜中興大明?”
“沒錯。”
“哈哈哈!”
吳凱突然放聲大笑,然後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將一張上好的桌案居然給拍散架了。
“痛快!”
“好些年都沒這麼痛快舒暢過了,爽!”
老朱也笑了。
“吳將軍似有了選擇?”
“沒錯。”
“將軍不後悔?”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讀聖賢之書,養浩然正氣,仿天地之德以愛人,效聖人之誌以成業。縱使無法成就千秋事業,但也要正已修心,積善取惡,心中坦蕩!”吳凱激昂道,“吳某雖一介武夫,但也是讀過聖賢書的。”
“大明若無君,國統再絕,無人承位,我吳某也就做個亡國之臣。可既然還有那有誌皇族親藩,願意站出來頂天立地,那我吳凱又豈能不站出來響應?”
“早聞魯王賢名,極有誌氣,如今看來果然不虛。”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學起那些腐儒酸秀才掉這些書袋?早勸過你不要讀那些什麼雜書,什麼忠孝什麼仁義,都是讀書人騙人的。不能被那些酸話騙的連身家性命都不顧了!”趙千總扯著吳凱,“金銀錢財美人才是真實的,留的性命在才是最重要的,其它都是空。”
吳凱笑笑,“老趙啊,我吳凱也不是什麼聖人,我貪財好色喜驕奢,這些年我也對上官拍須溜馬賄賂奉承,也克扣軍餉虛籍冒名,甚至也抓乞兒流民充做山賊海盜冒功,甚至還敲詐富戶商賈,暗裏出海走私,沒錯,我都做過。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草木一秋,人活一世,總得追求點什麼吧?”
“魯王既然要抗虜,那算我吳凱一個!”
“朱兄弟,念在你曾經也是大明衛所軍官,我也知曉你些你的難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能強求。所以,你走吧,下次再見,也許就是戰場之上了。”吳凱擺手。
老朱看著這個魁梧粗壯的大明軍官,這一刻居然有幾分感動的眼睛濕潤,大明朝閃崩之時,居然還有這樣的武夫?
“吳將軍,為了那點身後名,把全部身家性命壓上,值嗎?”
“南下以來,明朝數十萬將士已經投降歸附,你就算堅持可又有何用呢?”
吳凱搖頭。
“二百多年前,我吳家老祖宗跟著太祖打天下,得封世襲武職,代代相傳,近三百年了。如今朱明社稷也許不久,就算我老吳家欠朱家的吧,三百年君臣之義,我總得替吳家還了。不管成敗,跟著魯王幹一場,等將來真敗了,再說吧。”
“佩服,吳將軍。”
“隻是,你手下的一協人馬,又有多少肯追隨吳將軍走這條路呢?你這位部下,就好像不肯。”
吳凱點了點頭。
“人各有誌,我不強求。一會我就叫兄弟們過來,宣布我的決定。願意跟我去台州響應魯王的就跟我走,不願意去的就此告別各奔東西吧。”
“可萬一你手下兄弟們都不願意跟你冒險,都想要富貴呢,你就不怕到時被他們綁了你,然後再去台州擒了魯王,再獻降請功?”
吳凱摸了摸那張長滿絡腮胡的糙臉,“我老吳本事一般,但平時待兄弟們也向來不薄,我吃肉他們起碼也能喝湯,真要分道揚鏣,也不至於要擒了我去換富貴,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