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過, 晚桃落,遼東城的春天終於來了。
即便是短暫地來了一下,也能感受幾天春光明媚的日子。
努爾哈赤帶著三個弟弟和閨女在院子裏放風箏, 佟子衿則是聽醫囑, 癱在不遠處曬太陽。銀鈴般的笑聲一蕩一蕩, 睡是自睡不著的。
她打開微信群一看,溥儀給她發了紅包,是個老式的水銀血壓計, 她見過用過但沒給別人量過。
也幸好不是電子血壓計, 不然小盒子一說話, 再給她阿瑪嚇個好歹。
並非不信任中醫, 她就是想確認一下,這病是不是高血壓。
宣統:老祖宗對西醫也有研究?
佟子衿:沒有研究
她又不是醫學生, 無論中醫還是西醫, 都一竅不通。但是話說回來, 誰小時候沒有打過針吃過藥?
皇太極:那你認為, 我中醫和西醫如何一決高下?
他這麼一插話,佟子衿才發現是大群,而不是和溥儀的私聊。
“哪裏都有他!”嘀咕了一句,耳邊聽見東果的聲音, 原是努爾哈赤的風箏飛上了天,比三個弟弟的飛得都高。
佟子衿:術業有專攻, 不如問問懂的人?
皇太極:我大清前百年傲立東方, 後百年被西方追著打,倘若給你機會,重新改變曆史
老狗批賊心不死!
這是在試探,給她下套呢, 不過她是不會上當的。
佟子衿:依我拙見,還是社會主義好
倘若封建皇權不是爛到了根上,一無是處,人民又怎會不顧一切地砸爛舊世界,創立新世界?
是1949建立新中國不好,還是1978改革開放不香?放著未來大好的光景不要,為什麼非要把爛泥拯救成新泥?
她心裏是這般想的,也是拿這話來搪塞皇太極的。
清朝老祖宗人在明朝,勢微力薄,既沒有對當前朝廷指手畫腳的資格,也沒有掀翻整個封建社會格局的能力,那就——
好好活著叭!
順應曆史潮流好好發展手工業,利用
好康熙贈送的雙季稻米,能廣泛傳播也是一大幸事。
所以啊,她注定和光緒產生分歧,這問題無解。
佟子衿:不約不約,問也沒空
她這話也噎到了皇太極和一眾大佬,說得雖然是實話,怎麼聽起來,如此紮心
唯獨溥儀不一樣,他發了個鼓掌的表情包,看來這人是吃過了封建社會的苦,嚐到了社會主義的甜。
不是每一個廢帝都有命活到死。
他算趕上了好時候。
風箏越飛越高,外院的隨從進來稟報,說是總兵府送來一封請柬。
李成梁次子李如柏蔭指揮僉事,宴請賓客小小慶祝一番。
做官做到一定級別,都可以憑借自己的功勳給兒孫爭得官職,李如柏便是如此。
佟子衿不明就裏:“總兵大人今年五十多歲了,怎麼才開始蔭子?”
努爾哈赤先灌了一壺水,慢慢同她道來:“如柏兄這是第二次蔭官,第一次因喝酒誤事,被免去了官職。”
“這回算是升官,自然得擺席慶祝。”從四品升到正四品,他也算得償所願。
本來是件喜事,可他從走了一趟總兵府之後,臉色就不大好,也看不出是因為點什麼不高興。
沒和佟子矜多說,他勁直去了校場。
三個弟弟各挨了一頓打,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冤枉。
這人不生悶氣,倒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優點,隻不過是苦了三個弟弟。她緊著差人給送上了膏藥和甜湯,能彌補多少是多少。
“李如柏惹著他了,所以揍弟弟。”說得難聽一點叫窩裏橫,其實這也沒毛病,畢竟弟弟們不會記仇。
一直到晚上還沒消氣,佟子衿這才犯了愁。
這女人若是心情不好,買買買或吃吃吃,再不濟睡上一覺,發發脾氣也能好了大半。可男人心情不好該怎麼辦啊?
買鞋買裝備買機器,她有錢都沒地方去買。
可哄男人她也不會啊,總不好假裝沒看見,等他自己慢慢氣消?
好像自己在不高興的時候,特別喜歡吃甜食
,暴飲暴食雖不值得提倡,但過程很讓人享受。
還剩下一塊大白兔奶糖!
佟子衿捂了捂眼,有點舍不得。
還是給他吃巧克力吧,康熙送了好多,因為不知道孕婦能不能吃,她還沒有嚐過。
以後他就是東方第一個吃巧克力的人,整整往前推了一百多年!
努爾哈赤嚼了嚼,忍不住皺著眉頭:“怎麼是苦的?”
“嗯?”佟子衿覆上雙唇親了親他,嚐到了一點點巧克力的味道,還真的是有點苦。
怪不得康熙不喜歡,這黑巧克力連她一個現代人都吃不慣,“苦點好,敗火!”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吩咐小嬋拿了牛乳和白糖,混在一起也許能好吃點。
“額娘我也要。”
東果把手舉得高高,就怕阿瑪和額娘把她這個小人精給忘在腦後,但是佟子衿並不打算給她吃。
“小朋友和狗都不能吃巧克力,吃多了會口眼歪斜,變成一個小傻子。”前頭還在認真科普,後頭越說越歪,完全沒有騙小孩兒的負擔。
隻見崽崽小臉皺到一塊,稚氣未脫:“東果不好看了,額娘還愛我嗎?”
語氣裏帶有一絲緊張,一看就是內心深處經過了不小的掙紮。
佟子衿愛憐地摸摸她:“就算你變成一個石頭,額娘也把你揣在兜裏。”
東果忽的興奮起來,黑珍珠似的眼睛圓又亮:“那我要吃!”
既然變蠢變傻,額娘都不會不要她,那還有什麼關係呢——就吃!
而且她就吃一小口,保證嚐到滋味的同時,又不會變成真正的小傻子,她真的是天下最聰明的崽。
這話一時驚呆了旁邊的兩個大人,但凡能料到這結局,佟子衿都不會放任自己變成一個饞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