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快不行了，我還在……抽血，我不能停，停了實驗失敗了……就還有另一隻實驗犬要被這樣傷害，我…對不起他"
陳夏罕見的沒有在工作日工作，在連續76天全勤之後，她請假了。
從研究所回來的路上，她順手在商店買了瓶低劣自釀的酒，就坐在馬路旁，不顧路人和路過司機的詫異眼神，一口一口的喝起來。
辛辣的酒液灌入口腔，還沒咽下去，喉嚨就升騰起灼熱感，嗆的她咳嗽起來，還沒平息下來呼吸，陳夏賭氣般的又灌一口給自己，固執又好笑的吃汽車尾氣。
"坐路邊喝酒可真有你的，有這能耐怎麼不去會所使啊？"一台看著就不菲的跑車在陳夏麵前停下，給她饋贈了好幾口濃烈的汽車尾氣。跑車還沒熄火，就有張揚又勾人的女聲傳進陳夏耳朵。
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紅發女郎，臉上畫著濃烈又不豔俗的妝，她的皮褲緊緊勾勒出身形，和那傲人的長腿，即使裹在阿拉伯長袍裏，也不會有人不為她的身材折服。她摘了太陽鏡隨意的把手搭在車窗外，對陳夏吹了聲口哨。
"來的可真快，怎麼找到我的"陳夏沒有抬頭看那邁著長腿從跑車上下來的女郎，隻是把瓶子蓋蓋好，放到一邊，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傻了，是你給我發的定位，不過你應該亂逛了會兒，我找了半天，本來想看看這個坐路邊喝酒的二傻子是誰，這一下子就找到了。"
半晌，陳夏沒有回話，她甚至在想把酒瓶拎起來再灌一口。
"遇到什麼事了？"女郎大咧咧的坐在陳夏旁邊，收起那副囂張的神情，認真起來的她頗有知心姐姐的樣子。
陳夏從不喝酒，也不抽煙，甚至連讓自己娛樂的個人愛好也沒有，她隻是帶著自己的黑框眼鏡，梳著馬尾，不斷的研究課題，就連必須出席的應酬場合，陳夏都禮貌又疏離，與這座狂歡之城格格不入。這和混跡於鬥獸場，拍賣行，牛郎店，賭場的她完全不同。哦，她想起來，如果說牛郎店能算是陳夏的愛好，那一周兩周去一次的陳夏應該也不算是聖人。
想到這裏，紅發女郎歎了口氣，隻有她知道，陳夏去隻是為了照顧一個不太擅長攬客的人形犬的生意，她有時候覺得陳夏的善良帶著些固執，又帶著些幼稚。
"揚揚，小羊死了。"陳夏歎了口氣，她捂住臉，慢慢的彎腰，把自己的臉頰埋在腿上"我做的□□注入。"
"好啦，不怪你，這也沒辦法啊。"唐子揚撓了撓頭，想了半天才想起陳夏說的小羊是一隻卷毛人形犬。
是她在研究所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揚揚我今天上班了！同事都好冷漠，不過！有一個卷卷毛人形犬給我吃了餅幹！"
"揚揚他好可愛，頭上的毛毛好軟，像小羊一樣。"
"揚揚我今天休假我想把小羊帶出來玩，但是他們不讓，說實驗體不能離開研究所。"
"揚揚我給小羊偷偷帶了奶糖，他說好好吃！他還說我像個可愛的小妹妹。"
"揚揚，小羊好像生病了，我今天才知道領導讓我每天帶小羊照的射線是致癌的。"
"揚揚小羊得了癌症，他是激進實驗的試驗品，我得救他。"
"揚揚小羊好像不那麼愛笑了。"
"我得做點什麼。"
唐子揚看著越發緘默的陳夏，心中不是滋味。
在幾年前陳夏不是這樣的，她也是一個嘰嘰喳喳，可可愛愛的女孩子，每天會用好久的時間挑選好看的美瞳，心儀的發型，對未來心懷憧憬。她頻繁的在電話裏和自己興高采烈的討論新認識的叫小羊的朋友，即使那隻是個尋常的實驗犬。
後來，陳夏和自己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低，她高漲的精氣神也越來越消沉。
再後來，陳夏丟掉了美瞳，戴上了死板的黑框眼鏡。拉直了頭發，嚴謹的把頭發一絲不落的的束成馬尾。
三年後，陳夏當了所長。
今天，小羊死了。
"不怪你，你已經做了很多了，至少這種實驗後來被你禁止了。你改變了很多人。"唐子揚拍了拍陳夏的肩，她甚至來不及換下白色的工作服，任憑它被路上的灰塵染髒，就像自己蒙塵的心。
"可是我想讓小羊回來，我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他都……快不行了，我還在……抽血，我不能停，停了實驗失敗了……就還有另一隻實驗犬要被這樣傷害，我…對不起他…"陳夏輕輕的靠在沈子揚的肩上，酒精發揮了作用，她顛三倒四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慢慢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終於最後靠在唐子揚身上睡著了。
唐子揚搖了搖頭，作為陳夏的好朋友，她心裏也不是滋味，作為一個話事人，陳夏睡著之後她打算去旁邊狗場結個賬。她費力的從陳夏懷裏拽出來右手，拿起手機撥號，打了個電話。
"小南，帶上你那些人，來卡茲邁斯特這的狗場，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