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出去的這種貨色,就別想著我們能管了小姐,這年頭,人活的都不如一條狗。"
陳夏看到小狼的時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狼狽又羞愧的時刻。
唐子揚叫來手底下的七八個小夥子,他們都穿著一水兒的黑西裝,手腳麻利,剛到地方跟唐子揚打個招呼不用多說就開始分工收租子。唐子揚則是東瞧瞧西看看,打算和狗場負責人見個麵,用她自己的話講是"看看這個老小子飄沒飄。"
這一整個狗場,講到底都是唐家的盤口,唐家的地唐家管著,沒有外麵的人來生事,也不用怕被雇傭兵火並的流彈打死,當然,還有一些灰色地帶的小花招可以在上頭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下耍一耍。
是個好地方,即使要交的租子高處別的地方一截,但是和流水一般的利潤權衡一下,精明的商人都很願意在這落腳。事實上,在這落腳對沒有門路的人來說都是奢求,很多人都要找幾層的關係人,抽成到最後,分到手的就剩小部分,可是就是這小部分,都夠一些普通人活上三輩子,前提是,他們得有命花。
好幾排商鋪擠著挨著,人潮洶湧,陳夏慢慢往前走,櫥窗裏的白色小獸人有著長長的小耳朵,在腦袋兩側輕輕耷拉著,額頭上還有一跟潔白的軟角,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好奇,陳夏伸過手去,隔著櫥窗的小獸就靠過來,親昵的隔著玻璃蹭了蹭陳夏的手。
看來獸人過的還不賴,陳夏站了許久,暗自想著。直到老板出來熱情的招攬她進屋看看,她才忙不迭的離開。
她七拐八拐,沒有看到頭上滿是汙漬的二手市場的字樣,拐到了一處靜悄悄的地方,到這裏的客人越來越少,熱鬧的氛圍已經消失。深入的半地穴式的店鋪,黝黑的穹頂像是能吸走聲音的海綿,一層層摞起來的籠子裏,黑乎乎的蜷縮的都是獸人,他們的喉嚨都被刺入限製發聲的控製器,隻能發出低聲的嗚咽。商人都慢條斯理的說話,而到這裏的客人也都收起聲音,有樣學樣。
這裏的獸人基本都成年了,以犬形獸人為主,來源不詳,陳夏不禁猜測甚至有可能都是被偷來的,他們百無聊賴,隻是蜷縮在籠子的角落,也有那些不服管教的,眼中的光芒也在一聲聲鞭子抽打和低聲嗬斥下慢慢熄滅,像是燃盡的火堆,隻剩下暗紅的碎屑,閃爍著,苟延殘喘。
空氣裏彌漫著汙濁和腐爛的味道,陳夏不舒服極了,她想要離開,但是有一種神奇的感覺,讓她不想停下來。她繼續走了下去,想起來了自己研究所裏的實驗犬,想起來小羊,還沒等她開始緬懷,就差點被地上的箱子絆倒,她抬起頭,接下來的一幕讓她幾乎是永生難忘。
不可置信,箱子後是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他被吊在一個橫梁上,低著頭,身上隻是掛了件破布一樣的襯衫,像是故意被放在這裏招攬生意。
他的胸前被用朱紅色的筆龍飛鳳舞的寫上公用兩個字,陳夏愣了半天,忍著自己喝酒喝糊塗了的疑惑走近了一些,想看清這個男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