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總是敏感的, 除了藤田清野常明目看過來,何灃也時不時地瞥自己兩眼。
何灃不喜歡她現在的發型。燙著微卷,前額微中分, 在腦後盤成一團花發, 算是比較時興的。好看是好看,可他就是看不慣,尤其是她濃妝豔抹的時候, 過分豔麗, 倒不如從前一根木簪或是布帶束著一頭長發, 清新自然。
正吃著,眼下一片黑暗, 停電了。
藤田美知憮然驚叫:“怎麼了?”
“停電了, 別動,我去找蠟燭。”謝遲淡定起身, 去抽屜裏找出幾根蠟燭插到燭台上。
藤田清野見她遲遲不回來, “找不到嗎?要不要幫忙?”
“不用。”
借著外麵隱約的月光, 何灃看到她一手握著燭台,一手在抽屜裏亂翻著, 八成是找不到火了。
謝遲一邊翻箱倒櫃,一邊問:“你們帶火柴或者打火機了嗎?”
藤田清野看向何灃,“你帶了吧?”
“當然。”他笑著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 哢嚓打出火苗,起身朝她走過去。
謝遲一轉身就看到何灃舉著個打火機立到自己身前, 他的背很寬,身影完全將飯桌上兩人的視線擋住。他的雙眸深邃、溫柔,含情脈脈地俯視著她,明目張膽地宣泄著深藏的愛意。他抬起手, 一手穩住燭台,一手將蠟燭點上。
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許多人喜歡偷情。
謝遲動動手指,抵了抵包裹住自己手麵的他的手心,緊張、瘋狂、短暫……混成一種難言的禁-忌感,甚至比獨處時的酣暢淋漓更加痛快。
她的心控製不住地跳動,卻還要淡然地說句“謝謝”。
五根蠟燭接連點上,房間裏逐漸明亮。
何灃鬆開她,行若無事地走回去坐下,隨口罵了句:“電廠這幫廢物。”
謝遲跟在他身後走來,藤田清野接過燭台,小心放到桌邊,“我打電話問問怎麼回事。”
謝遲道:“別去了,經常這樣,等一會就好了。”
藤田美知道:“這樣很浪漫呀,燭光晚餐。”
何灃掏出煙盒,倒出一根煙來放進嘴裏,臉靠近燭台,借著蠟燭的火點上煙。
謝遲看著光影後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眼睛低垂著,睫影被燭光拉長,在麵上輕顫。她不敢再看下去,恐情意流出,叫別人發現。
何灃直起身,輕緩地吐出口煙,站到窗口去。
藤田美知也放下筷子,撫了撫胃,“我吃飽啦,姐姐做飯真好吃,以後嫁進我們家,我可有口福了。”
藤田清野笑起來,“說不定你先嫁出去呢。”
“那哥哥可要抓緊呀。”
……
謝遲收拾碗筷去廚房,藤田清野跟過去幫忙,兩人相敬如賓,連送個帕子都會說一聲“謝謝”。
藤田美知躺在沙發上休息,擺弄著魯班鎖。
樓下忽然兩聲槍響,藤田美知嚇得一顫,手裏的魯班鎖差點砸到臉上。
藤田清野匆忙出去,站到何灃身旁,往外頭看過去,隻聽他淡定道:“跑遠了,特工總隊的人,應該是在抓抗日分子。”
藤田美知過來拽走他們兩,“你們不要站在窗戶口,危險。”她關上窗戶,推兩個男人進客廳,“清野哥哥,快打電話讓人來保護我們。”
何灃坐到沙發上,隨手拿起一顆橘子,在手裏把玩。
謝遲從廚房出來,“美知說的對,不僅各方麵地下黨活動猖獗,青幫也不安分,你們幾個以後出門還是小心點。”
話音剛落,遠處又傳來槍聲,謝遲拿帕子給藤田清野擦擦手,“去打個電話吧,至少讓山下來接你們。”
“好。”
藤田清野去打了個簡短的電話,在等山下來的時間裏,四個人尷尬地坐在客廳,無話可說。
謝遲問道:“要不要吃點水果。”
“不要。”藤田美知拉長了音調,“再吃我的胃就要爆掉了。”她倒在何灃腿上,無聊地問道,“晚之姐姐,你平時都做什麼?”
“做衣服,偶爾看看書,畫點畫。”
“你會畫畫呀?”
藤田清野道:“晚之是個國畫大師。”
謝遲道:“不是什麼大師,三流畫工。”
藤田美知看向牆上的畫,“那張畫是你畫的嗎?”
謝遲順她視線看過去,“是我一個朋友畫的。”
藤田美知側個身枕著何灃的腿,正麵看著謝遲,笑吟吟地問道:“男
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啊?”
“男的,像哥哥一樣的朋友。”
“你們關係很好嘍?”
“嗯。”
藤田美知睨向藤田清野,“哥哥要吃醋啦。”
“美知,別亂說。”
何灃抬一下腿,顛得藤田美知差點掉下來,她往裏躺躺,抱住他的膝蓋,繼續問:“他也在上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