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上。

王應熊的大帳被掀開,一隊禦營士兵衝進來。

上來喝斥的家丁被打翻在地,一員將領走進來,衝著坐在案後的四川總督王應熊行禮,“末將禦營川貴行營衝鋒營營官季從孝,奉行營提督軍令,特來請王部堂走一趟。”

被打翻在地的家丁大罵,“好大的狗膽,敢衝撞部堂!”

王應熊仍舊坐在那裏。

“禦營提督何時能夠統轄本督了?”

季從孝道,“末將是來請總督大人前往的,還請總督配合。”

“本部還有事,沒空。”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王總督的標營總兵王祥在山下嘩變,毆打巡撫李乾德、巡按楊喬然,圍住標營,又鼓噪著往山上來,這是嘩變了。他們是王總督的標營,王總督得去給文經略一個解釋!”

王應熊冷哼一聲,“本督一直在山上,王祥部為何會如此,你我心裏清楚,但與本督無關。”

“誰惹出來的事,誰去擦屁股!”

季從孝惱怒,“王總督別在末將麵前擺官威,你這總督還管不著我這個行營營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敢!”王應熊怒喝。

王應熊的資曆可以說在整個蜀中無人可比,崇禎六年就已經升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七年,擢文淵閣大學士。

弘光朝立,任兵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總督川、湖、雲、貴軍務,楚、鄖、貴、廣悉聽應熊節製,專剿張獻忠,給銀三萬兩,賜尚方寶劍。

如今不過五十多歲的王應熊,老家重慶,年少家貧,但好學聰慧,二十四歲就中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做過翰林院檢討,三十歲就主持會試,官升侍郎。

崇禎初極得崇禎賞識,又與周廷儒、溫體仁結黨,他博學多才,但性格上又豁刻強硬,人多畏之。

做為權臣溫體仁的門生,王應熊可以說仕途是很順的,雖然在崇禎後期被天子厭惡,可畢竟兩朝都曾入閣。

正常情況下,本來朱以海監國稱帝,也仍以他為首主持西南軍政的。

可事實上,紹天帝明顯對王應熊並不怎麼信任,隻授總督,先是朱大典督師七省,節製雲貴川,後麵又來個文安之經略五省,入川主持。

這些無疑都讓性格強硬的王應熊十分不滿。

當年他在川中跟馬乾、樊一蘅等內鬥,一點容不下他們,現在自己大權旁落,哪能甘願。

他做大學士的時候,文安之還沒名。

王祥、曾英等要搞事,他豈會不知?

文安之的整軍,讓川將不滿,王應熊也是樂得推波助瀾。

在他看來,文安之終究還是有些書生意氣了,整軍固然是好,但也得看情況,如今的條件下,能整嗎?

誰能答應?

但他卻沒怎麼勸說過文安之,他樂得看文安之最後翻船,等川中一亂,到時還得由他出來主持局麵。

崇禎時北京朝廷裏爭鬥的多凶?

王應熊跟著座主溫體仁那可是學了很多鬥爭本事的,不把文安之趕走,那他這個總督不過有名無實。

現在文安之先趕走了馬乾,又要大規模裁撤川軍各部,他來個順水推舟,引發川軍嘩變,文安之翻車,事後王祥等請他出來主持公道,他就學文安之踢走馬乾一樣,把文安之送回南京。

那時,自然是他說了算。

如意算盤早打好了。

可他沒想到,小小的行營營官都敢如此對他放肆!

“請王總督!”季從孝一聲冷哼,一隊衝鋒營士兵就衝了上前,二話不說架起他就走,王應熊左推右搡,結果他一老頭哪是驍勇衝鋒營士兵的對手,硬是被架的雙腳離地帶走。

“放肆!”王應熊一路大罵,可季從孝毫不理會。

等王應熊被一路架著到了經略大帳時,還沒停。

“王總督勿怪,且喝杯茶壓壓驚。”文安之麵無表情的道。

王應熊打量帳中,發現除了文安之外,秦良玉、樊一蘅甚至本來已經走了的馬乾,不知何時也回來了,另外袁宗第、範文光、曹勳、楊展、朱化龍等都在。

倒是行營提督張世鵬不在,僅有個行營總監沈元泰在。

帳中氣氛有些凝重緊張。

“王祥、曾英,還有三譚的人馬都嘩變了,現在正往山上來,王總督有何看法?”文安之問。

但他的話裏聽不出什麼慌亂緊張。

王應熊理了理衣襟坐好,端過茶杯抿了口,然後環視眾人一圈,發現大家都很淡定從容,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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