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腦子裏思索了一會,發現沒有什麼遺漏的,便打算出門去找01號。
天都黑了還不回來,當真是玩野了。
他剛走到大堂,便聽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他腳下一頓,奇怪,怎麼這個時候還有人來醫館?莫不是有誰病了?
他這般想著,腳下快走了幾步,將門拉開。
朦朧燭火下,一個身姿頎長的男人站在門前,銀白的長袍襯得他更加風姿綽約,玉樹臨風。
“好久不見,莫不是不認得我了?”
周錦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柳永長?你怎麼回來了?”
醫館裏燃起了燭火,照的周邊的一切都隱隱綽綽,明明暗暗。火光雖微弱,倒也憑添加了幾分暖意。
周錦坐回了桌邊,看向麵前那個有些陌生的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柳永長斜坐在椅子上,端起麵前熱氣騰騰的桂花茶一口喝盡,臉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剛回來,聽說你從京城回來了,就立馬過來看看。”
他放下杯子,勾起唇角笑道:“看你是不是完璧歸趙。”
周錦搖搖頭,替他重新滿上,“京城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之地,我還能缺胳膊斷腿不成?”
不過兩人能見麵周錦也很高興,他還以為走之前是見不到柳永長這家夥了。
“那可不一定!不過就算斷胳膊斷腿的,對周神醫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哈哈哈哈哈哈……”
周錦瞥了他一眼,自己也端起麵前的杯子飲了一口,並沒有說話。
“我回來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
周錦放下杯子,“什麼時候柳公子也對道聽途說這麼感興趣了?”
“那得看這道聽途說的主人是誰了?我也不是這麼閑的。”
周錦歎了一聲,倒是沒想到消息傳的這麼快。
“你是什麼打算?”柳永長終於收起了那一貫的笑容,“此事非同小可,也許……”
周錦卻突然問:“你不問我這是真是假?”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這件事一旦傳開,不論真假,對於你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你難道不知道你將麵臨什麼嗎?”
柳永長語氣有些低沉,周錦卻笑了。
也許他和柳永長並非有多麼深厚的交情。細細想來,他們相處的時間門實在不算多。
周錦深知,他如今的醫術有多麼吸引人。他就像是個放在明麵上閃著耀眼光華的寶貝。所有人都虎視眈眈,隻恨不得都衝上來吸幹他的血。
然而此時此刻,柳永長在意的卻隻是他的處境。他想,甘酒鎮真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他在這裏遇到了商桂,阿慈,還有柳二公子。他們或多或少都給了他不一樣的溫暖,在這陌生的異世,讓他不那麼孤獨。
往後無論他走到哪裏,再回想起這短暫的時光,心中便都是柔軟。
周錦聳了聳肩膀,“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無論如何,周錦依然是那個周錦,任是誰,也無法改變的。”
柳永長神色一滯,“你……”他輕輕放下杯子,“你決定了?”
“柳兄何必如此,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怎麼樣,周氏醫館永遠會在這裏,而這裏,也永遠都會是周錦的家。”
柳永長終於也呼出一口氣,白霧氤氳在空氣中。“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隻盼周大夫一切皆如願。”
沒有道別,沒有依依不舍,有的隻是心照不宣。
周錦很滿意,他本不是個喜歡分別的人,更受不了那哭哭啼啼的場麵。
這樣就很好。
東邊一抹陽光劃破沉悶的雲層投射而下,銀裝素裹,金光耀目。又是一個好日子。
甘酒鎮今日依舊車水馬龍,時不時響起的鞭炮聲又增加了許多熱鬧。
醫館重新開始了營業。一大早隻有零星幾個人來看診,大家都不怎麼忙。
歇息了三天,所有人都是喜笑顏開。精神抖擻。大家一邊笑鬧著打招呼,說著這幾日的見聞,一邊也都各自忙碌著自己的活計,打掃衛生,清理所需要的東西。
仲原拿著賬本寫寫算算,抬頭往窗外望了望,陽光有些刺眼。周圍的雪開始化了,空氣中漂浮著都是冷意。好在今日穿得厚實,身上穿著的正是周大夫發放下來的冬衣。大家夥也都穿在了身上。舉目望去,齊整得很,一眼就能知道哪些人是醫館的夥計。
小葛將地掃幹淨,把掃帚放去後院。這才來到門口做那接引工作。他眼睛往醫館門口張望,卻也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禁念叨:“周大夫這是還沒起嗎?”
小齊從藥房過來,剛踏進門口便聽到了這聲嘀咕。笑道:“這幾日都是周大夫在醫館,我剛在藥房清理了藥材,發現多了許多丹藥,想必是周大夫這幾日煉製出來的。肯定是累著了,咱們還是莫去打擾他,讓他多歇會吧。”
他剛在藥房跟魚郎他們交代了一些事項,打算過來診療館跟著商桂學學。
小葛點點頭,他也沒打算真去打擾周大夫,不過是隨口念叨兩句。
小葛將心神收回來,眼睛掃過大街上的人來人往。
忽地,前方出現了一群陌生人,各個身披鐵甲,腰掛長刀。為首一人麵容剛毅,長眉入鬢,端的是英姿颯爽。
小葛哪裏見過這等場麵,有些好奇地盯著那群人。卻見對方越走越近,腳步沉穩,眼神堅定,分明是朝著周氏醫館來的。
小葛心中頓時一驚,既不知對方身份,也不知其來意。這般大張旗鼓,氣勢逼人。他再不耽擱,忙轉身回了診療館,匆匆便跑到了診療室門口。
“商大夫,阿慈大夫,有一群貴人來醫館了。我看他們氣勢洶洶,有些擔心……”
商桂阿慈兩人皆是一愣,他們自然曉得小葛不是個會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如此緊張慎重,事情怕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