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碧螺走到門外,金多鑫愣了一下,手一抖,火折子沒打著。
章碧螺笑道:“你們不是叫囂著找我算賬麼?我出來你怕什麼?”
“我們人多,怎會怕你?”金多鑫指著章碧螺道:“話本子就是她寫的,誰家的娃不對勁,就找她!”
周圍騷亂起來,有人大聲道:“我家崽子看完《狸奴捕頭》,昨晚在家磨刀,你們說嚇不嚇人?”
啊?這也太可怕了!
前排的托們表情都特別誇張,“果然,看了那話本便不學好。”
後排被帶節奏的吃瓜群眾紛紛咂舌,這可怎麼好?我家崽兒也看了,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章碧螺冷笑,“這鎮上原本有兩家屠戶,不久前張屠戶做拐子被抓,僅剩你一家,少了對手,最近生意應該不錯。你們家是祖傳的庖丁術,男孩自小就練磨刀,不磨反倒不對,這也能怪上我的話本?”
節奏又被帶了回來。
對啊,他家崽要練就庖丁絕學的,不能跟普通孩子相提並論。
“那我家的怎麼說?”又有人道,“我家小郎君天天想著練飛刀,根本不讀書。”
章碧螺瞧了那人一樣,笑道:“我家二寶愛吃桂花糕,糕點鋪子隔壁便是酒坊,沒記錯的話,你是那兒的掌櫃。雖沒說過話,可並不意味著我不認識你這張臉。”
酒坊掌櫃沒想到章碧螺居然記得他,隻能梗著脖子道:“那又怎樣?別扯開話題,我跟你說話本,你跟我說生意?”
章碧螺挑了挑眉,“又不是你的生意,那酒坊是金家的,你不過是個稍微有點兒臉麵的夥計。自然是家主說什麼,你聽什麼。”
酒坊掌櫃嚷了起來,“講這些有什麼用!你那話本不還是個禍害?”
“其實我隻是想說,你家明明是個女兒,我買點心的時候還遇上過,你所說的小郎君,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人群裏一陣哄笑,“連自己生得什麼崽兒都能弄混,估計酒坊這賬也是一塌糊塗。”
又有人說,“金大姑娘,您帶了這麼多人來,合著都是作假證的。”
“廢物!”金多鑫氣得往人堆裏一指,“你來說,給我好好說。”
那人從後麵擠出來,“我家三郎看了《狸奴捕頭》,不讀書也不練字,把正經書本都撕了。”
章碧螺問道:“您貴姓?”
“免貴姓……銀,銀盆!”
“你家三郎多大?”
“三歲半!”
“三歲半呀,”章碧螺笑了,“這倒是個很多話本寫手喜歡的年紀。”
她不可能所有人都認得,而三歲半呢,就算不認得幾個字,聽故事總是能聽的。她絞盡腦汁想著怎麼駁回這人才好,突然最外圈有人大聲道:
“就你那摳樣,還能舍得給孩子買話本?”
眾人都往後看,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
“我是對麵的茶博士,茶樓最便宜的茶一文錢一壺,沒什麼正經茶葉全是碎渣,給路過的腳夫喝的。就這茶,這人天天來喝,一壺茶喝一天,從早坐到晚。今日連茶錢都沒給就跑了,大夥兒說說,一個銅板都要賴賬,他能給家裏的崽買書看?打死我也不信!”
人群哄笑起來,又有人道:“今早我也在茶樓,親耳聽他說,他是金家的,回頭有人來送茶錢。這才多大會兒工夫,人跑到書局來,竟變成姓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