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途中,蘇錦明顯能感覺到顧瑀的情緒不是很對勁兒。
不是因為發現武進時的那種憤怒,而是一種仿佛整個人都瞬間消沉下去的低迷。
顧瑀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平日裏但凡不是蘇錦先開口,他能主動說起的話也不多。
若是常人來看說不定也看不出差別,可蘇錦就是鬼使神差地覺得,這人不太對勁兒。
撿來的馬賣了,賭坊的馬還了回去。
蘇錦坐在搖搖晃晃的騾車上,看著側臉好像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霾的顧瑀,摩挲著指腹想了想,斟酌地說:“顧瑀,你怎麼了?”
顧瑀聞聲微頓,下意識地搖頭。
“沒什麼,隻是有些累了。”
蘇錦一看就看出他說的不是真話,可她跟顧瑀沒熟到能掏心窩子的份上,她也懶得多嘴去問。
隻是在沉默再度襲來之前,她還是努力找到了打破沉默的話題。
“對了,霍三不是來找你說有大事兒嗎?你是怎麼想到不對的?”
蘇錦不清楚霍三口中提到的地方在哪兒,顧瑀趕過去又具體需要多久。
可按照她跟顧瑀分開的時間來算,顧瑀肯定是沒到地方就直接趕了過來,否則的話指定是來不及的。
說起這事兒顧瑀眼中多了幾分冷色,隨手掰斷了一根樹枝淡淡地說:“霍三一開始過來的時候沒說清楚,我以為他是親自看到有人去鬧事兒了,可走到中途,他說他沒看到,隻是有人去告訴他,讓他快點把我找過去。”
“從家裏出發去那個地方更近,如果真的是有需要我出麵的大事兒,那出來求援的人不會去找霍三,而是會第一個找到我。”
顧瑀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對,抓著霍三又仔細問了幾句,得知武進昨日起沒在賭坊露麵,原本隱晦的疑雲馬上就開始無限擴散。
他能對蘇錦作出那樣的提醒,就代表他比誰都清楚武進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武進在這一日特意把他支開,那就必然是想對蘇錦下手。
顧瑀心裏其實也不是很有把握,因為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腦中所有的猜想都隻是猜測。
可他最後還是把霍三扔在了半道上,自己打馬趕了回來。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
他無意細說太多,可蘇錦是什麼人?
她腦子裏一個心眼拐了八個彎,不等顧瑀再說什麼,她立馬就想到了更深更遠的地方。
“如果你猜錯了,那邊真的是出事兒了結果你卻沒能及時趕到的話,你想過如何收場嗎?”
顧瑀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頓了下無奈地說:“按該有的規矩辦,左右是死不了的。”
他寧可拚著受一頓潛在的責罵,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置蘇錦於可能的危險之地。
盡管最後的結果看來,遭遇危險的人顯然跟蘇錦沒太大的幹係。
想起武進等人的慘狀,顧瑀眼中泛起些許散不開的玩味,戲謔地說:“武進身手不錯,在外鮮少能遇上敵手,你一打二壓倒性勝利,很厲害啊,專門練過?”
蘇錦被誇了也不怯場,挑眉一樂輕輕地說:“沒怎麼練過,就是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可是你別忘了,我力氣大啊。”
一力降十會,老祖宗的話是不會騙人的。
再加上武進對她毫無防備,隻當她是個啥也不行的廢物,抓住機會幹翻武進,完全不是問題。
顧瑀聽到這絲毫不謙虛的話也隻是笑。
笑了半天後輕聲說:“挺好的。”
能有相應的實力保護自己出眾的容色,容色這把刮骨刀,對蘇錦而言就不再是災難了。
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散話閑天,等到了村口,顧瑀率先跳下車板,自然而然地對著蘇錦伸手。
“陡,我扶你。”
蘇錦的遲疑轉瞬而逝,在他的手上借了一把力跳下來,在顧瑀拿起用紙包起的顏石時難掩緊張地說:“這個要輕點兒,還有那個宣旨也要輕輕的,不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顧瑀輕而又輕地把宣旨抱在了懷中。
這時候蘇錦才意外地發現,這一路上車途顛簸,熟宣易破,也容易被剮蹭,可就是這麼一疊軟塌塌的宣紙,在顧瑀的保護下愣是一點兒毛邊都沒蹭出來。
蘇錦呐呐地看著顧瑀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還沒等想清楚,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蘇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