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掀起裙擺踩著地上的小馬紮上了馬車。
車廂裏,坐著閉目養神的周夫人聽到動靜緩緩睜開眼,刀子似的目光落在蘇錦的身上,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也在無聲的蜷縮。
她意味不明地盯著蘇錦,默了片刻後才說:“我記得你上次說過,你是嫁了人的?”
蘇錦不知道她重複問起這個問題的原因,頓了頓擠出了客套的笑,點頭說:“是嫁了的。”
她抬手隨意地一指外頭,閑聊似的說:“我男人就在外頭等著我呢。”
“夫人剛才都看到我了,沒看到他嗎?”
顧瑀那麼大個人,保護神似的護在蘇錦的身旁,周夫人自然是看到了的。
可說起在外頭等著的顧瑀,周夫人的麵上突然就浮現出了些許難以言喻的暴躁。
她在蘇錦不解的目光中拿出手帕摁了摁嘴角,毫無起伏地說:“你既然是常住在村子裏,那你男人是在家務農的吧?”
顧瑀雖是長在鄉裏,可自小托了顧老太的福,沒正經拿過鋤頭,手裏舞弄的不是拳腳就是刀棍。
隻是這樣的細節蘇錦不想多說,所以含糊地點頭像是在讚同周夫人的話。
可誰知下一秒周夫人就毫無征兆地說:“那你想沒想過離了你現在的這個男人,換個法子活?”
蘇錦???
她被這神來一句問得腦門上繞了一圈霧水,再看向周夫人時臉上的笑險些沒繃住。
“夫人這話的意思是?”
“有人看上你了。”
周夫人果斷明了地說出最真實的來意,麵無表情地咬牙說:“我既然是跟你說破了口,倒是也不怕都讓你知道。”
“周家住著一個身份尊貴的貴人,隻是這個貴人喜好美人好顏色,你那日去送完衣裳出府的時候,被那位貴人看到了。”
她目光冷冷地看著蘇錦,一字一頓地說:“那位貴人周家開罪不起,你也得罪不起。”
“所以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離了你現在的男人,跟著我進周家去妥帖服侍那位貴人,隻要能把那位貴人哄得歡顏,往後定是少不了你的榮華富貴,你也就不必再跟著你現在的男人在村子裏吃苦遭罪。”
“第二……”
周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出一個錢袋子扔到蘇錦的麵前,說:“要麼你就趁那位貴人還沒下決心一定要找到你之前拿了這銀子,即刻跟你男人搬離顧家村,離開這裏,再也別回來。”
“輕重我都跟你說清楚了,全看你自己的選擇。”
周夫人說完表情晦澀地瞥了蘇錦一眼,帶著無言的譏誚說:“蘇錦,不是我多嘴說什麼,隻是有些事情你是必須要明白的。”
“對世上的女子而言,容色就是一把鋒利的刮骨刀,要麼傷人,要麼傷己。”
“你這副姿容太甚,非是鄉土能掩,也不是一個在家挖地的鄉下男人就能守得住的。”
“你要是不想招禍端上身,也不想你男人出事兒的話,你能做的選擇就隻有我給你的這兩個。”
要麼順從,要麼逃離。
除此之外,周夫人想不到蘇錦還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可蘇錦反應過來她今日所說的深意後,自心底由衷感受到的卻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滑稽。
憑什麼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就必須受人擺布鉗製?
就因為她和顧瑀都不是出身尊貴的人,所以就隻能被迫接受別人給出的選擇?
這算哪門子的講道理?
她就是不聽,那又能怎樣?
蘇錦藏在乖順之下的反骨驟起,時常帶笑的眉眼間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冷意。
她既沒去撿周夫人扔到腳邊的錢袋子,也沒直白地告訴周夫人她的意思。
見她轉身要走,周夫人著急地坐直了身子。
“蘇錦!”
“你以為我今日是特地尋了個空閑來找你說笑的嗎?”
“你知不知道那位貴人的厲害?他前腳剛說了要把你收了服侍,我家老爺就下令讓門房留意你的動靜,隻等著你下次進府的時候就要把你強行留下!要不是擔心去村裏直接把你弄進府上可能會引人詬病,你上次剛出了周家大門不久就被人抓回去了!”
“等到那時候你以為你還有得選嗎?!等你被抓進周家的時候,甚至連你的男人都活不了,這是你唯一的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