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脊背發麻,這幾日滿城的風聲,他們也早有耳聞。
眼下陛下這話,在意料之中,但猜測是一回事,眼下親耳聽到,卻還是心頭猛跳。
這時,一側的雲鶴道長跪下道:“恭賀陛下!”
整個未央宮寢殿內,一時之間陷入了一片膠著之中。
龍床上的陛下雙眸平靜地睜著,眸光異常的平靜。
眾人感覺殿內的溫度忽然降至冰點,陛下身上那股子戾氣如長長的銀針,無縫不入地紮進他們的骨髓深處。
渾身的力氣全數被抽走,在這樣極度緊繃的氛圍下,有些感覺卻在這一刻,格外的靈敏。
有些人感覺聽到了殿門落閘的聲音;
有些人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刀劍輕擊鎧甲的聲音;
甚至有人聽到了挽弓搭箭的聲音.....
這一刻,眾人感覺過了幾個春秋了。
瑄王突然撩開衣擺,也跟著跪在龍床邊,拱手道:“皇兄放心,臣弟定不會讓皇室的孩子淪落在外。”
這話一落,寢殿內的眾人就像是被突然解除了定身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跪倒在地上。
隻得跟著磕頭顫聲道:“臣等附議!”
“臣附議!”
顧氏兄妹對視了一眼,但眼下卻隻能順勢而為。
........
一下子整個北齊翻了天了。
現任太子殿下被囚禁在東宮,皇帝又對外宣布了剛立下戰功的鎮國侯是皇室的血脈。
整個皇室宗族一下子炸開了鍋。
可是那日皇帝在寢室宣布時,隻有瑄王一人有皇室的身份,其他都是手握實權的朝中大臣。
皇室宗族的人在事後遞了無數的折子,卻都被以陛下病重打了回來。
眼下他們見不到陛下,又見不到那出身雖然不算高,但起碼血統純正的太子蕭瑾之,隻得訕訕求見鳳儀宮。
鳳儀宮內,顧皇後是在正廳裏接待的這些皇室宗族的人。
“陛下昏頭了,這事怎麼能就這樣就宣布出去...”
一個身穿麒麟紋長袍的老者不斷在殿內左右踱步,見坐在主位上的顧皇後神色冷沉,他又頓住腳步道:
“想來娘娘也受了驚嚇,可是這事...就算那鎮國侯真是陛下的親生骨血,這事也得按著流程來,怎可這般行事...”
顧皇後心頭亂成了一團,她知道陛下已經看出了上次宮變中,她和顧氏都做了什麼所以才會突然走了這步險棋。
她該阻止,兄長也定會想盡辦法阻止這事。
可是她內心深處卻隱隱希望這事能成。
至於顧氏和她....
想到這裏,顧皇後鬆開了皺緊的眉頭,起身道:“這事,本宮也事先並不知情,陛下既如此行事,想來定是已經確定了那孩子的身世了。”
話說到這裏,她突然對著那老王爺福身行禮道:“太子自幼被本宮寵壞了,先太子又...福薄。這一切都是本宮的錯,如衍之還在,又或者瑾之能擔大任,陛下也不會動了這個心思。”
那老王爺聞言,幽幽歎了口氣,聽到她提起先太子,神色也跟著一沉,悲痛的閉上了眼睛。
真是皇室不幸,二皇子謀逆,先太子早逝,僅存的四皇子又...
又想到這鎮國侯,年紀輕輕就立下此等戰功。
可是不是個病怏子嗎?
老王爺歎了口氣,一切隻能等陛下身子好些了,或者那鎮國侯回京再議,想到這裏,他拂袖出了鳳儀宮。喵喵尒説
顧皇後半靠在軟榻上,幽幽歎了口氣,想起了昨夜在未央宮寢殿內發生的事。
這些日子,皇帝病倒在龍床上,顧皇後貼身照顧著,親自端茶喂藥。
寢殿內一片死寂。
顧皇後端坐在龍榻邊的軟凳上,忽而聽到床榻上傳來一聲低低的聲音。
“皇後!”
顧皇後幽幽轉頭朝著床榻內看去,就見皇帝正撐著手掌起身,她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攙扶著人坐起身子來。
取過枕頭,墊在他的背後,讓他靠在床頭。
“陛下感覺如何?臣妾去喚太醫來。”
顧皇後話罷,轉身就想往外走,卻被一隻微涼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她渾身一怔,轉頭看向床榻上的人,對上了一雙滿是疲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