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正蹲在離紗簾遠遠的池塘邊喂魚, 以她的聽力如果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紗簾裏的談話恐怕能一字不落地傳入耳中。
出於避嫌心理,晴子也做好了在這邊和魚相伴、幹等上許久的準備,正當她第七遍數起受魚食吸引到這邊來的魚群裏有多少頭魚時,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幾乎不用辨認, 手裏動作不停, 將袋子裏最後一點魚食倒進池塘中:“赤司君,不再聊一會兒嗎?”
“不用, 想和母親說過的話我已經全部說完了。”赤司輕輕搖頭, 朝著晴子這邊又走了幾步。
晴子以為他是好奇自己現在在做什麼, 正要給他指還聚在一起搶食沒有散開的魚群,半伸出的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一截潔白的布帶係在她的腕間,另一端這時正一樣係在赤司的手腕上,兩個人這時正如剛來到這座宅邸一般,隻是赤司係的結更為精致些,需要花上不少布料的長度,這樣一來, 中間的距離也縮短上不少。
係著兩個人的手腕以防走散的做法,說到底還是晴子自己提出來的主意, 赤司再重新這麼做, 她也隻是壓下心頭隱隱泛起的異樣感。
牽著人一路走到祭典唯一的入口前, 晴子拉著赤司走到一旁人潮並不算擁擠之處,他們在宅邸裏停留上那麼一會兒, 距離祭典正式開始已經有上一段時間。
“先前和赤司君提過吧, 盂蘭盆節是亡者們一年一度返回現世的日子,也是彼界的工作人員們一個難得的假期。”晴子再度簡要介紹道,見赤司點頭, 她稍稍垂眸,這才新透露出些自己的想法來。
“一開始我想著的是邀請高專裏的大家過來,因為不管是彼世還是咒術之類的存在,在普通人的心中都被劃歸為神秘強大的類別中,接受起來隔閡感不會那麼嚴重。”
“但後來我還是決定邀請赤司君,一個是因為詩織”晴子即將脫口而出的“姐”字硬生生拐了過來,“阿姨,還有一個是因為,咒術師是一個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職業,不知道哪次任務撞上以自己的實力解決不了的咒靈可能就夭折在這上麵。”
“接觸到死亡,徹底揭開死亡的神秘麵紗之後,容易讓人對死亡缺乏敬畏之心,這對咒術師這門職業來說,我認為是很可怕的事情。”
“高專的大家很強,接到的任務有的和普通咒術師一樣瑣碎繁雜,但我光是在那裏的小半年,便撞上四五次換作普通人難以解決的案例。”
晴子提到這裏,細長的眉也不自覺地皺起,顯然是想起什麼絕對不會讓人感到愉快的回憶。
“就比如,以命搏命的戰鬥方法理應是不到最後一刻不使用的,但如果換做一個不願意惜命的人來執行某次危險的任務”那麼他便有可能在有效的支援和轉機趕到以前便選擇這種極端的方法。
“我明白了。”關於自己成為受邀人本身,赤司並不是那麼在意,也從未去考慮晴子是不是應該邀請同樣身懷異能的高專同學一道來彼世更為合適。
“赤司君是普通人,接觸到這一類危險的機會比咒術師要少上許多,又是我在現世認識的普通人朋友裏最為出色的那個。”晴子語速愈發地快,“所以出於各方麵的考慮,我才選擇邀請”
赤司想抬手,卻受白布所限不得動作,他正準備說些別的什麼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這件事時,一旁的晴子狀態瞧著有些異常。
原本說出口一半的話像是被堵在了嗓子眼般,她半晌一個字也沒說,隻沉默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某個身影。
從背影上看,那無疑是個高大的男人,穿著黑底紅邊的和服,由於背對的姿勢,和服背麵的鬼燈草一覽無遺,隨著他訓斥身邊人的動作時不時可以看見露出的小半張側臉,長得好看幾乎是不必提的。
讓赤司頗為在意的是,那人的眼角處有著讓人熟悉無比的豔紅色紋路,與晴子在帝光祭上的打扮可以說是完全一模一樣。
不,按照他從帝光祭上咒術高專那邊人的短暫交流中可以得出,這種紋路一開始出現在眾人的麵前應該是在那個名為晴彥的男生身上,而晴子隻是選擇模仿他眼角的紋路來畫而已。
現在晴子明顯是認識那邊那人的,對方看上去年紀也絕對比還是咒術高專學生的晴彥要更大。
赤司直覺這裏麵有邏輯不通順的地方,但他仍然需要確切的證明來佐證這其中確實是有些什麼。
他正準備按兵不動時,布帶另一邊的晴子轉過頭來,難得地主動開口搭話,語氣中也是難得的雀躍——即使這其中有著種莫名其妙的心虛情緒在作祟極大地弱化了這一點。
“赤司君,那邊是我的算是監護人,我得過去見一下他,你要一起嗎?”晴子深諳見到同學的家長並不會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相反這其中還往往摻雜著許多“不使眼色”、“噓寒問暖隻為問成績踩你兩腳”等等一係列操作。
“嗯。”這是完全不需要做出選擇的提問,因為回答也隻會有一個。
被帶著湊近,被晴子稱為“鬼燈大人”的男人也結束了自己的訓斥,轉過頭來直視著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