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時分。
朱以海坐在徐園前庭廊下,夏日清晨的涼風徐徐吹過,讓剛剛衝了個涼水澡換了套幹爽衣服的他覺得非常舒適。
而被押上來跪在廊下的徐敏卻驚恐交加猶如末日降臨。
“徐敏,你可知罪?”
徐敏昨天半夜被從小妾的床上拉起來,挨了一頓大腳印然後被捆的五花大綁的扔在柴房過了一夜。
現在被拎到這裏,完全是一頭霧水。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昨夜捉他的是誰?
此時悄悄打量坐上在廊下那人,很年輕,沒有剃發,一身武將戎服,又看不出品級,但卻正是大明的武官戎服。
再用餘光打量四周的兵將,也都未剃發。
難道是義陽王的兵來了?
或者是陳梧手下敗兵過海經過此地?
“還不知道將軍尊姓大名?”
朱以海瞧著這個胖老頭,死到臨頭還要拿捏架式,不屑冷笑兩聲,“我乃大明魯監國殿下禦前親軍旗手營提督總兵官朱武是也,奉旨渡海北伐,聽說這裏有個徐扒皮,漁肉百姓橫行鄉裏,特來鎮壓。”
一直忐忑不安的徐敏一聽說是魯監國手下,頓時激動了,掙紮著起身,“哎呀呀,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打起了自家人嘛?我是朝廷欽命浙江按察僉事巡海道徐敏,天啟進士,崇禎朝官至兵科給事。”
“誤會,這都是誤會啊。”
朱以海嗬嗬一笑。
“本將隻知大明有魯王監國,不知有義陽王監國也。”
徐敏見狀,趕緊話風一轉,“皆因當時弘光被俘,潞王投降,一時間天下無主,南直文武乃擁義陽王監國崇明。我等也不知道魯王也在浙東監國。”
“是嗎,現在你知道了。”
“論起來,魯王殿下乃是親王,比義陽王更有資格攝政監國,徐某願意上表擁護魯王監國,還請將軍讓人給徐某鬆綁。”
朱以海看著這個見風使舵的家夥,不禁搖頭。
“徐敏啊,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就沒人知曉了嗎?你在崇禎時在京任職,就隻會攀附權貴,被免職回鄉後,更是欺壓鄉裏。你一麵朝謁義陽王謀權官職,一麵卻又借機招聚無賴,欺壓鄉裏,國家危難之際,你卻發起國難財。”
“更別說你現在又跟北虜暗通,打算投降賣國。你給北虜的投降信,就在我手裏呢,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將軍,這些都是誤會,我一直都是忠於朝廷,忠於大明的啊,我這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都是為了國家社稷!”
“住口!”
朱以海怒聲喝止。
“別把自己的懦弱怕死說的那麼道貌岸然,大明正是出了錢謙益、謝三賓等這些漢奸國賊,才會局勢越發崩壞。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了,也別說自己是大明臣子官員,大明都惡心。”
“來了,把這奸賊拉到外麵的戲台上去,召集鄉裏百姓,公審此賊!”
不顧徐敏哀嚎,朱以海讓人將他拖了下去。
沈宸荃和虞大複、張名揚、張名振等坐在朱以海麵前,都各有所思。
許久後,還是張名揚出聲。
“殿下,澉浦徐氏是海鹽徐氏分支,與嘉興陸氏更是世代聯姻,在本地名望極大,如何處置徐敏是否謹慎?”
朱以海氣憤難平。
拍了拍手中的那些賬冊,“你們看看這些,一本本記滿了徐家是如何欺壓百姓,還有這一封封信,又記錄著他們是如何賣國求榮的。此人,比謝三賓還要可恨!”
“不殺此賊,如何平民憤,如何收人心?”
這次北上,不僅僅是增援海寧,更是要開辟新的根據地,是要發動群眾,打一場守衛天下的保衛戰,而不是如原先那樣的爭天下爭龍椅的戰爭。
大明朱家曾坐國二百八十餘年,但現在並不怎麼得民心,就如同之前在眉山橫灘之戰中,那些從浙西征召來的船工漁夫民夫,對明軍打起來一樣毫不留情。
如果朱以海不能真正關懷百姓利益,誰又會支持他的複興大業呢。
如果朱以海能夠真正關懷百姓,能夠保衛民眾的利益,大家才有可能支持他,他才能在這地獄般的艱巨任務中,尋找到一絲絲的翻盤機會。
就謝三賓徐敏這樣的人,還指望什麼?
曆史上朱以海對謝三賓夠客氣了,甚至後來還讓這個家夥做了自己的內閣大學士,結果換來的不過是二次背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