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開進了廠子。

下了車之後,李建國看到了路邊的老樹。

樹上還殘留著不多泛了黃的葉子,證明著自己還活著,如同老廠一樣正在苟延殘喘。

以前在這裏上班,吃完中午飯後,他喜歡在這一條有這些樹的路上走一走,這樣有助於消化食物。

這一次回來。

李建國走在這條路上,進了機械廠的辦公樓,再一步步走向了廠長辦公室——也就是廠裏最高位者所在的地方。

前老板兼廠長馮東田原來就在這裏辦公,現在已經跑路。

理論上,這裏這個辦公室應該已經被清空。

可是走到這個廠長辦公室門口,往裏一看。

屋子辦公桌上還坐著一個人,他正拿著一支筆寫著什麼材料,還一邊喝著一瓶二鍋頭。

李建國很快便認出了這個人——毛俊德。

“李……李建國?”

毛俊德見到李建國愣了一下,赤紅的臉上露出幾分意外的神情。

李建國看了看毛俊德,又看了看辦公室外麵的廠長辦公室的招牌。

他也很意外,咬了咬牙便問了毛俊德一句:“毛俊德,幾年不見,你都成了廠長?”

廠子外麵那麼大事情,和坐在這廠長辦公室裏的人,顯然是有很大關係的。

新老板來了,也不出來迎接,還占著地方管自己寫東西,這顯然是搞事情。

這個家夥有問題!

李建國看著昔日的同事毛俊德,覺得應該給對方好好上一課。

可不料。

在這時,毛俊德竟站了起來,一臉尷尬起了身,連連道歉說道:“我不是廠長,我現在就是個車間主任。”

“我就是看這個房間沒人,進來寫點材料。”

“我不知道您今天要來……”

毛俊德臉上有一些不安,同時眼中還有一些閃爍,有一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竟然慫了?

這怎麼打臉?

李建國看著這位仁兄,覺得廠子裏有一點亂,廠長的辦公室竟然下麵的車間主任也能進來。

他目光又落向毛俊德擺在桌麵上的信簽紙,隻見上麵寫著一大篇東西。

“寫什麼呢?”

“我……自己鬧著玩,寫的小說……”

毛俊德一臉赤紅地拿著小說稿子。

“寫小說?不是材料?嗬嗬,利用上班時間寫小說?你這個車間主任還挺文藝啊!”

李建國看著毛俊德笑了笑說道。

毛俊德用手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胡亂寫,就是胡亂寫……”

李建國一聽這話,又接著笑著說道:“要不我送給你個機會寫作吧,機械廠的鍋爐房挺空的,你去那邊就能好好寫作了。”

毛俊德一聽這話愣住了。

他意識到李建國之前說的都是反話,便一臉酒氣地說道:“李建國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搞我?”

李建國搖了搖頭。

數年不見。

這個昔日的同事,依舊如往日那般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以前是廠子是領導們說了算,李建國當車間主任動不了這毛俊德。

現在可不一樣!

李建國是老板了,有這個權利。

他冷冷一笑,說道:“搞你?我搞你又怎麼樣?我不能搞你嗎?我有沒有資格搞你?”

話音落下。

毛俊德便語塞了。

李建國的確有資格,他是廠子的新老板。

他一句話,可以讓一個人在這個廠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