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旦憑借夢裏的景象,時空轉換到荒山野道上,找到了那間京西郊義莊。
祝旦是隱身進的城。
此時,秦子追已經在城裏轉悠了三天,三天裏他隻喝了一肚子井水,順了人家一個包子。
如果是在做夢,夢裏會不會這麼餓?如果是在演戲,也沒人來管他一頓飯?總之他現在是迷迷瞪瞪,雲裏霧裏。
街上人很多,其實也不是很多,是路太窄,偶而一輛馬車從人流中擠過去,擠得秦子追要跌倒。是餓的,虛。
尤其是那些耍雜耍的,隨便選塊地就開耍,圍觀的人像屎殼郎滾的屎球一樣粘成一個球球,讓他擠不進去。盡管餓,也要擠個熱鬧。
擺攤的用南腔北調吆喝,麵餅香、包子香、涮羊肉香、牛肉香,影響著他的肺,刺激著他的胃。
秦子追看見食客們用銅錢付賬,他試著遞給攤主紙幣,攤主竟不睬他。不用這麼認真吧。秦子追想。
他現在確實茫然,拿紙幣試過很多攤擔了,希望碰上一家“識貨的”,然而攤主們驚人地一致。如果說是在演戲,這些人個個是影帝,就自己不會演。他現在被框在做夢和演戲裏出不來。
他很想從道袍袖兜裏摸出一錠金子或銀子,要不銅錢也行,像爺一樣坐下海吃一頓,還要砸吧出響聲。
秦子追擠在人群裏瞎逛,有人喊:
“唱戲的,你進城了怎不唱戲?”
秦子追轉身,固村的那個中年大嬸正朝自己走來。
“你進城了怎不唱戲呢?你看那些耍雜耍的生意多好。”
“唱呀。”秦子追正差有人捅破這層紙。
“那就唱唄。”
“這裏怎沒見過其他唱戲的?”
“人家一個戲班多少人啊,那得租場地搭戲台,人家是有名角撐著台麵的,你有戲班子麼?“
“沒有。”
“沒有就別動那心思。人家那響器、那麵相、那裝扮、那唱腔、那身手,唱得好能名動京城。”
“大嬸你別說了,我懂了。”
秦子追選了塊稍大的街麵,想放點音樂,然而太鬧,便收好手機,拍著手走了半圈,哦喝一聲,閉上眼像被鬼打著一樣抽動。
人聚過來,秦子追很賣勁,拖鞋都抽掉了。終於聽到有銅錢扔在地上的聲音,年輕人們打著呼哨。
你想啦,一個髒頭髒臉的和尚,穿著一件開叉大袍,一腿的汗毛,不是被鬼打了就是被蜂蟄了似的瞎抽亂抖,地上還寫三字:餓,要錢。在那時是多另類啊,不是餓急了,誰有這麼厚的臉皮啊。
而在秦子追的心裏,因了那件道袍和餓得暈暈乎乎,這是他跳得最飄逸的一次。www.x33xs.com
秦子追連跳了兩個曲段,不理會圍觀的人開始收拾銅錢。圍了這麼多人,才十幾個圓圈圈,有一個還踩在別人腳下,踩在腳下還不出奇,那人一走把銅錢巴著走。
有人對秦子追嘴裏嚎出的節奏感興趣,是個中年人,人沒散盡就過來作揖。
嚎,在有著雄渾文化底蘊的都市,隻能用這個字解釋,不用“做鬼叫”已經是有素養的了。
秦子追確實是在嚎,鬧得慌,聲音不超過別人引不來看客,再加上喉幹舌燥,氣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