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午後,樹影婆娑,曉晴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帶著深深的疲倦向家走著。早上到公司交接工作後,她得到半天休假,長途跋涉加上時差,現在的她昏昏欲睡。
遠遠看到巷子裏停著一輛Uhaul,無心理會,她從包裏摸出鑰匙準備開門,才發現門是敞開的,一個男人正抬著一口大箱子從二層走下。路過她時,禮貌的向她點頭,徑直走向Uhaul。
她遲疑地去看門牌,確信這是自己家。一種不好的預感呼嘯而出,顧不上行李,飛奔上樓。
“阿諾!”一把推開阿諾的房門,眼前一片狼藉。她呆呆杵在門口,驚到喪失全部的表達能力。
阿諾從層層疊疊的紙箱中探出頭,看到曉晴,開心地笑,“曉晴,你回來啦,不是說要出差很久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若不是眼前的行李,曉晴覺得這就是往日裏最熟悉的問候,許久不見的好友重逢,互訴思念。可現下,她臉上毫不在意的笑,卻成了她心緒難平的始作俑者。
“阿諾,你要搬走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嗯。”
一個字,確定了她最深的失落,濺起無盡的不舍與難過。
“你房租到期了?”
“下個月就到期。”阿諾一直在收拾,連說話都變得匆忙。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嘛。”不知是因為怪怨還是因為不舍,恍然之間,濃濃的傷感占據心頭,連眼眶都泛起星星點點的紅。
“Sorry啊。”一個詞輕易從阿諾口中說出,曉晴以為她會再解釋什麼,對話卻戛然而止,留下一室沉默。
曉晴很難過,她以為她們早已無話不說,才發覺,似乎長久以來是自己更依賴於她。
阿諾忽然走來,終於是感受到她的委屈了吧。曉晴閉閉眼,努力壓下心裏的酸楚,正要握上她的手,卻在咫尺間同她擦身而過。曉晴回眸,就見阿諾撲到身後男人的懷裏,那一瞬間,世界無聲。
她就這麼看著阿諾眉目生輝,對男人道,“Henry,這是曉晴,我最好的朋友。”然後看向自己,“曉晴,這是Henry,我的攝影師。”
攝影師?!她在記憶裏搜索,忽然想起臨出差前阿諾提過的雜誌攝影,這麼算來兩人認識不過短短三周。她詫異,這麼短的時間,她就要搬去和他住嗎?
正要張口質疑,男人卻先道,“阿諾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我很高興能遇到她。”
Henry向她微笑。她遲疑著,牽起嘴角。
他這麼說,是真的喜歡吧。而阿諾,此刻小鳥依人般伏在他懷中,一臉幸福。是不是,她該祝福呢?
“謝謝你這麼久對她的照顧。”
“不用,阿諾也幫了我許多。”她淡淡道,回想這些年兩人相依為命,百感交集。
有一瞬間,她想留住她。可惜,她也懂,阿諾自己選擇的路,她最多隻能建議,卻絕對不能左右。
陽光下,阿諾笑著拉起Henry,“還有這麼多東西要整理,來幫我。”兩個人的身影淹沒在大大小小的行李中,顯得匆忙而寧靜。
小小的房間,以前是她們談天說地,現在是他們黏在一起。
每個人有自己的方向。她擠在中間,顯得太過多餘。
憋著一肚子想弄清的問題,忍下全身心的五味雜陳,她隻得退出房間,悶聲不吭地鑽進臥室。背靠著門,聽著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心越來越沉重。
直到敲門聲響起,她沒應答,門被打開。
阿諾走進來,“曉晴,我要走了。”
她抬眸看阿諾,忍住驀然而來的哽咽,“阿諾,你非要這樣嗎?那個Henry你才認識多久,就這麼跟他住到一起,你不怕被騙嗎?”
“……”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阿諾歎息,垂下驀然而紅的雙眸,“曉晴,其實,我瞞了你件事。”
還有什麼是比她突然離開更加震撼的?!
“我和Henry昨天領證結婚了,現在是合法夫妻,我自然要跟他住在一起。”
“啊?!”
如果此時此刻能有一道天雷,劈開她混沌的意識,告訴她一切都是夢境,該有多好!
好可惜,那雙閃爍躲避的眼眸,分分秒秒提醒她現實的荒謬。
“阿諾,你瘋了!”
她揪起她的衣襟,猛烈搖晃,卻覺得頭暈目眩的是自己。
“你醒醒,醒醒!”那陣眩暈催的她五髒六腑都痛,“你不能這樣,不能這麼做!”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阿諾笑,終於不再是沒心沒肺的模樣,眼眸間帶著絲絲苦澀。
曉晴問:“你愛他嗎?”
阿諾反問:“他有我想要的東西,這不重要嗎?”
“你想要的?”她恍然問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