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先生走一趟，實在是學生的過錯。”林陌玨掙紮著要從榻上起身，跟辛榮見禮。
他因著病還未好，臉色蒼白無血色，甚至雙唇都是白的。
辛榮忙上前將林陌玨摁住，不讚同地瞪了他一眼，“病還未好就安生躺著，不必起身。”
“為師是來看看你病得如何了，不是來擾你休息的。”
“是。”林陌玨沒轍，隻能乖乖重新躺了回去。
宋子辰忙不迭地往前湊，一臉擔憂地問：“林兄你這都病了好幾日了，怎的還不見好？可請過大夫了？大夫怎麼說？”
“無礙，就是個小風寒罷了。”林陌玨蔫蔫地，不是那麼想搭理宋子辰，隻是麵上態度倒是沒有表露出什麼不對。
宋子辰抿了抿唇，是他的錯覺嗎？
為什麼他好像感覺到林陌玨對他的態度有些冷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林陌玨對他的態度變得冷漠了？
“如果隻是個小風寒，那你早就該好了，哪個庸醫說你這病隻是小風寒的？”宋子辰壓了壓心底的不安，告訴自己不要想多，轉而不悅地轉眸瞪向林竹。
林竹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家少爺請的大夫乃是回春堂的，不可能會是什麼庸醫。”
“不怪大夫，是我許久沒生病，這一來，就病得久了些罷了，好好養著就會好的。”林陌玨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目光越過宋子辰，落在他身後那一群未曾開口的同窗身上。
“多謝諸位特意來看望我，我讓人備了些酒菜請你們，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無法陪你們而生氣。”
“不會不會，我等是來看林兄的病好了沒有，可不是奔著林兄的酒菜來的。”眾人受寵若驚，連連擺手，在此之前，他們可沒想過林陌玨會特意讓人準備酒菜款待他們。
林陌玨笑道：“你們不生氣就好，林竹，帶他們去藤蘿院用膳。”
“是。”林竹應聲轉而看向自家少爺的同窗，“諸位請隨奴才來。”
“這，林兄，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眾人麵麵相覷，後一致對林陌玨作揖，完了方才跟在林竹的身後往外走。
林陌玨麵無異色地看向宋子辰道：“宋兄，我不便過去，你能不能過去跟他們一起，替我招呼他們一番？”
“可以，我這就去。”宋子辰笑著應下，卻在轉身要跟上前頭那些人時，斂起笑意，沉了臉色。
林陌玨讓他們都去藤蘿院，卻唯獨留下了辛榮，他有什麼話是需要單獨跟辛榮說的？
他的直覺告訴他，林陌玨要跟辛榮說的話一定跟他這幾日對他的態度反常有關，可惜這是在林家，他沒法聽牆角。
很快，屋子裏就隻剩下辛榮和林陌玨。
沒了旁人，林陌玨自然是不需要再偽裝，當即就在辛榮麵前露出了苦惱之色，“先生，學生有一事兒無解，想問問先生怎麼看。”
“何事？”辛榮意外地挑眉，他這個學生一向活得通透，這還是他頭一次在他麵前表露自己有無解的心事。
林陌玨眸光閃了閃，幾番張口都沒法將事實說出口，最後隻能換成另一種比較含糊的問法。
“先生如果發現自己相識多年的朋友其實不像先生所看到的那般好，先生會如何做？”
“從心，心中怎麼想就怎麼做。”辛榮隱隱猜到林陌玨有此一問，跟宋子辰有關，但他沒追問怎麼了，隻狀似無意地道：“像你方才所做不就挺好的？”
林陌玨一怔，方才？先生指的難道是他剛才的虛與委蛇？
“如果沒法徹底撕破臉，那就保持表麵上的功夫，這人活在世，一生中總會遇上很多自己不是那麼認同的人，這時候你就需要虛偽一些，裝作並不介意的樣子去對待這一部分人。”
辛榮深深看了林陌玨一眼，問：“聽懂了嗎？”
“懂了，多謝先生開解。”林陌玨頷首，心中積攢的鬱氣似乎在這一刻徹底散了，他原先因著自己發現的那些事情，不想麵對宋子辰，就一直病著不想去州學。
如今想通了，他這病也該好了。
辛榮笑著擺了擺手，“你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想不出來罷了，不必謝老夫，給你足夠的時間，你也能自己想明白。”
“行了，你沒什麼事情，老夫就先回去了。”
“先生慢走，學生起不得身，姑且就不送先生出去了。”林陌玨恢複以往的理直氣壯，半點沒跟辛榮客氣。
辛榮沒好氣地瞪了林陌玨一眼，“老夫就不該開解你這個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