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主教詭異的行徑(1 / 3)

海德雷總探長那天早上神采奕奕踏進辦公室,因為酷熱的八月熱浪終於在昨晚結束了。兩星期以來,眼前的天空和街道淨是一片沉悶的銅色微光,現在總算落下滂沱大雨。他在東寇伊頓的家中撰寫回憶錄,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讓他絞盡腦汁,還得不時為文中誇大其詞的部分汗顏不已。這場雨讓他活了過來,他的價值觀也隨之複蘇。他頓然醒悟到新頒布的警政改革製度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個困擾。打算一個月內退休。在某種象徵意義上,他卸下了官職——不過隻是在象徵的意義上,他並不是那種說走就走的人;此外,海德雷太太還有自己的社交活動——一個多月以後,這篇手稿就會交到史坦第緒與柏克出版社的手上。

這場雨冷醒他,他將工作一一處理完畢後已經十一點鍾,正好是上床時間。他心想明天的天氣應該會回暖,但又不至於太暖。他抵達蘇格蘭場時,至少是懷著英國人開敞的胸襟,讓不太嚴重的案子有翻身的機會。

他看到桌上的文件時,大感意外。他馬上怒不可遏打電話給副局長。

“海德雷,我知道這件事不該歸蘇格蘭場管,”副局長說,“我隻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意見。我不知道該拿它如何是好,史坦第緒拚命在催我……”

總探長說:“但是長官,我總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我桌上的報告隻提到一名主教和“搗蛋鬼”,姑且不論這是什麼——”

電話另一端哼哼哈哈猶豫了半天。

“我自己也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副局長承認,“這件事的主角是曼坡漢主教,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了解,主教此時正在史坦第緒上校位於格魯司特郡的莊園裏做客,我從他們口中得知,他是個工作狂,平日致力於反犯罪活動或諸如此類的……”

“所以,長官?”

“所以,史坦第緒對他起了疑心。他說,他逮到主教從欄杆扶手上溜下樓。”

“從欄杆扶手上溜下樓?”

一陣隱隱的竊笑聲傳來,對方若有所思地說:“我應該親眼瞧瞧這場精彩演出。史坦第緒堅稱主教——有點瘋瘋癲癲的,他這麼形容——就是在搗蛋鬼鬧得天翻地覆之後——”

“麻煩您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訴我,長官?”海德雷說,拭去額頭上的汗,不懷好意地盯著電話,“一名神職人員在格魯司特郡發起神經,甚至從欄杆扶手上滑下樓似乎跟我們扯不上關係。”

“我會請主教親自告訴你,他今天早上會來看你……總而言之,我隻知道這麼多。在“莊園”裏——就是史坦第緒位於鄉下的豪宅裏——有個房間,應該就是他們聲稱鬧鬼的房間,有搗蛋鬼常在其間出入。這一類的鬼愛摔瓷器、愛跳椅子舞、還有……你還在聽嗎?”(“搗蛋鬼”在德文的意思是,吵鬧不休的幽靈——棒槌學堂注)

“我的天哪!”海德雷說,“是的,長官。”

“搗蛋鬼已經好多年沒有任何動靜了。這次事件發生在附近教區牧師普林姆萊在莊園用餐那天晚上——”

“另外一位神職人員?是的,長官。請繼續。”

“——他錯過了末班公車。史坦第緒的司機那天又正好休假,於是他們留牧師在莊園過夜。他們壓根就忘了搗蛋鬼的事,牧師不小心被安頓在那間鬧鬼的房間裏。到了淩晨一點鍾左右,搗蛋鬼開始騷動,敲遍牆上所有的畫,讓撲克牌走路,接下來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最後,當牧師開始禱告驅鬼,桌上的一瓶墨水忽然飄起來砸在他眼睛上。牧師放聲大叫,驚醒了莊園所有的人。史坦第緒帶著一把上膛的槍衝上前,其他人跟在後麵。墨水是紅色的,乍看之下,他們還以為發生了命案。接著,他們循著叫聲來源,朝窗外一看,看見他正穿身睡袍站在屋頂鉛皮平台上——”

“看到誰?”

“穿著睡袍的主教,”副局長解釋,“當晚有月光,所以他們看得到他。”

“是的,長官。”海德雷順勢應聲,“他在那上麵做什麼呢?”

“做什麼,他說他看到小偷穿過天竺葵花床。”

海德雷坐回椅子裏,目不轉睛盯著電話。喬治·貝爾契思特從來就不是大都會警局副局長的最佳人選。盡管他是名能幹的官員,辦事幹淨俐落,但他敘述事情的時候總愛拖泥帶水。海德雷清清嗓子,等候他把話說完。

“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長官?”他問。

“咦?老天,當然不是——你聽我說。我要提醒你,曼坡漢主教聲稱自己竭盡畢生精力研究犯罪和罪犯,不過我倒是從未在偵辦任何案件時見過他。我相信他寫過這麼一本書。無論如何,他發誓看到那名男子穿過天竺葵花床。他說那個人朝著山下接待所的方向走去,有個叫做狄賓的老家夥住在那裏……”

“什麼人?”

“就是那名小偷。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主教一口咬定,說此人是個鼎鼎大名的罪犯。他——主教——被噪音吵醒,他說那可能是從鬧鬼的房間傳出來的聲音。他走到窗戶邊,看到草坪上有一名男子,轉過頭。主教說,在月光下他看得很清楚,於是主教從窗戶爬到屋頂上——”

“為什麼?”

“我哪知道,”貝爾契思特惱羞成怒說,“反正他就是這麼做,小偷還是溜了。然而,主教堅信那個危險的家夥一定還埋伏在莊園裏,圖謀不軌。他似乎是個很難搞的家夥,海德雷。他催史坦第緒打電話給我,要求我們有所行動。另一方麵,史坦第緒又覺得主教言過其實。結果當天,主教竟然襲擊一名仆人——”

“什麼?”海德雷不可思議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