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喬兒詫異:“啊?那麼嚴重?”
施玉瑤笑了聲,看她:“想什麼呢,咱們這位皇帝年輕時可是正經武將出身,一拳能打死人的,他一出手,能活命就不錯了,也幸虧是自己兒子。”
施喬兒點了下頭,佯裝鎮定同二姐道別。
夜晚她按照施玉瑤說的那樣,在沈清河回來以後借口送湯進入書房,按照正常發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都青春正盛,應該等不到把湯喝完。
但事實上——
沈清河專心撰寫手頭的簡牘,順口問:“好喝麼?”
施喬兒吐出顆雞骨頭,一本正經評價:“還行,雞肉有點老,嚼不動。”
然後二人之間久無動靜。
很怪,真的很怪。
施喬兒把碗放下,覺得別扭,幹脆找起話題,目光朝人一望道:“你寫的到底是什麼啊,整日不見你歇著,好像沒個完似的。”
沈清河舒口氣,自己也有些感慨:“是沒個完,正統典籍中缺失的部分太多了,要想填補完整,隻能在過往所有卷牘中一行一字查找,還要對比其他,確定真偽,十幾卷下來,恐怕能用的也就堪堪兩三句罷了。”
施喬兒不明覺厲“哦”了聲,目光從沈清河臉上落到他筆下,問:“你寫多久了?”
沈清河想了想,頓筆道:“七年。”
施喬兒瞬間瞪大了眼:“七年!這麼久了!”
七年前她都還是個狗屁不通的小孩呢,嗯……雖然現在也沒有很通吧。
燭火溫潤,光芒照在沈清河臉上,長睫下陰影明顯,神情晦暗不明,語氣發沉——
“七年也隻得這一卷而已,道阻且長,來日艱難。”
施喬兒莫名泄氣:“那就不能不寫嗎?”但說完,還沒等沈清河開口,就自言自語反駁自己,“不行,都已經寫了七年了,若是放棄,七年時光豈不白白浪費。”
沈清河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抬臉看向自己這個一團孩子氣的娘子,心中鬱結的那口氣似乎有所消減,目光掃了下湯碗中的鮮紅的枸杞,道:“且等我再翻完這兩卷。”
施喬兒雙手托著腮,懵懵懂懂的樣子,下意識回答:“你慢慢翻就是,我等你幹嘛呢。”
幹嘛呢。
施喬兒後知後覺回味到話中意思,表情慢慢凝固住,臉埋掌心中,裝死去了。
施喬兒把手背貼在臉上,試圖去降一降臉上的溫度,故意岔開話題說:“我白日裏拿起卷牘看,看到那句什麼,帝年邁,愈信巫蠱,太子據受佞臣蒙蔽……什麼什麼的,講的是什麼啊?”
沈清河:“講的是漢武帝執政後期,越發相信巫蠱作亂,為此滋生了許多事端,太子劉據遭佞臣陷害,被迫起兵反抗,又因消息傳達有誤,被武帝確定造反,於是派兵討伐。太子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一段血雨腥風的曆史,由沈清河徐徐說出,有種平淡的殘忍。
施喬兒有些被嚇到,怔了小片刻方道:“造反,一直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嗎?”
“嗯。”沈清河點頭點得果斷,說,“從古至今,無論王子還是庶民,隻要背上造反的罪名,九族之內,一並連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