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昭咳嗽一聲,努力憋笑。
又過一刻,終於把四喜給等來,施喬兒不是很想碰那油油一大塊,便讓四喜用筷子摁住肉,雙手握刀,拉大鋸似的把肉給鋸成了小塊,串在筷子上接著烤。
這回一烤,往外冒出的油更多,滴在炭火裏,滋滋直響,香氣四溢。
沈清河也被香味引來,掀開厚氈進來道:“好香啊。”
施喬兒即刻彈起來,興高采烈跳到沈清河麵前:“相公!我做的!”
朱昭起身拱袖:“先生。”
沈清河點了下頭,並未有太大反應,坐到炭火前幫著娘子烤肉,還頗有見解道:“三娘主意真好,這種天吃個炙肉最是舒服不過,配些爽口小菜,便是極好一頓。”
施喬兒挨了誇,心裏更加美了,若是有尾巴,此刻定會晃來晃去嘚瑟不行。
“那我就去廚房弄些菜過來,”她笑嘻嘻提議著,“酒窖中應該還有剩的桂花釀,我也帶來一壇。”
沈清河:“我與你一起去。”
施喬兒擺手,噙笑飛他一記眼刀,極為動人的嬌嗔模樣:“你給我在這好生烤肉吧,反正現在是由你接了,若是不好吃,回頭唯你是問。”
沈清河隻得無奈點頭,嘴角直往上揚。
邀月似乎覺得跟倆臭男人待一塊沒多大意思,隨著施喬兒一並往廚房去了。
朱昭呷了口茶,看著如謫仙個人物坐在炭火前專心烤肉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現在好像明白了,為什麼先生能將功名利祿視為塵土。”
沈清河卻輕輕一笑:“沈某是個俗人,生活在俗世,哪裏能將那四物當真看作塵土一般輕重?隻是冬有暖衾,夏有涼席,又有夫人相伴,日常吃喝不愁,如此,便勝卻人間無數罷。”
朱昭聽著,沉吟片刻,好奇道:“若先生當年未與施三姑娘成親,如今會是如何光景?”
沈清河微微頓眸,開始去試想那種可能性,沉默片刻啟唇說:“可能,早就離開了京城。”
當時之所以回來,隻是為了完成母親重歸故土的心願。若沒有遇到他的三娘,或許在母親離世以後,他就會帶著猴兒啟程回錢塘,又或者去到其他地方,如同他過往歲月一般,永遠活在路上。
朱昭聽著,有些恍然驚醒,不由點頭道:“是了,當人讀過了萬卷書,餘生必是要行過萬裏路的。先生如此通透,廟堂鬧市,皆不如你心意,本就該是逍遙於山水之間的人。”
沈清河眸光柔和,噙著淡淡笑意抬眼:“山水之間,不抵我夫人身旁。天地悠悠,我也隻貪這方寸安虞。”
朱昭心中似有所動,心頭惆悵暗生,恍然間把杯中的茶當成了酒,一口險些飲盡。
寒冬臘月能吃上口青綠小菜實在不易,單吃寡淡,但若就著香噴噴的炙肉,便是世間難尋的美味。
施喬兒從小到大每每吃肉超不過三口便叫膩,偏今天,不知是親力親為做出來的就是香怎麼,居然一點沒皺眉頭吃了好些,就著甜津津的桂花釀,香到忍不住咬舌頭。
連最不願吃的四喜,吃一口也再停不下來,心中很是奇怪,看著普普通通的炭火加普普通通的肉,怎麼出來了便是香得這般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