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河喝了口溫熱的茶水,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噙笑道:“彼此彼此。”

“不過話說回來。”朱傳嗣道,“我要是真回不來了怎麼辦?雖然說監軍不用出什麼大力到個人意思意思就行,但我和老五也算不上熟啊,他萬一不傻呢?出了事他把我給賣了怎麼著?我這麼單純一個人,他要弄我我真降不了他。”

沈清河輕嗤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寬慰道:“姐夫多慮了,五皇子其人心機雖深,但也是多年來為求自保使然,況且他實在聽勸,不必擔心他把你賣了,你屆時莫要將他當傻子耍即可。”

朱傳嗣痛心起來,叼著雞爪子手捂心口道:“我怎會將他當傻子耍?我如此敦厚!”

沈清河點頭,目光從容溫和,盯著眼前“敦厚”之人:“好了別套話了,想問什麼就問吧。”

羅衾香暖, 施喬兒半夢半醒,直至被子被輕掀一角,才發覺沈清河不知何時下床了, 眼下剛回來。她伸長手臂搭在他身上,摸到冰涼一片, 迷迷糊糊道:“出去幹嘛了?”

沈清河將她攬住緊貼在懷中,怕驚到她似的, 小聲說:“明日姐夫便要啟程了, 方才出去, 同他聊了些話。”

施喬兒哼唧一聲,腦袋在相公懷中蹭了蹭:“真不懂你們男人, 白日裏不聊個盡興,非得夜半三更才來興致, 也不嫌冷得慌。”

“嫌啊。”沈清河摟緊了她, 語氣輕緩, “三娘給我暖暖。”

施喬兒嘴上嫌棄著,身子不覺挨更近了。

次日, 大軍啟程。

朱傳嗣隨軍行,回首看著城門上愈來愈遠的一大三小,眼眶有點發紅。

上次到這還是送小雁行,沒想到那麼短的時間過去, 便是他自己了。

朱昭這才剛上路, 就已經忍不住道:“蠻人,此時,蠢蠢欲動, 而我們, 對當前的戰術, 還未有個,確切的打算,不知侍郎,有何高見?”

話音落下良久,朱傳嗣的脖子就沒轉回來過,更別說聽他說話。

朱昭扭頭一看,發覺現在已經離城門很遠了,隻能大概瞧出個輪廓,也不知他在看些什麼,便再次出聲道:“侍郎?”

“別叫侍郎了,弄得那麼客氣。”朱傳嗣突然轉頭,把朱昭嚇一激靈,氣定神閑來了句,“叫哥就行。”

朱昭麵皮子一抽,想到他倆本為同宗,這聲哥叫得倒也不冤,便老老實實道:“哥哥有何打算?”

朱傳嗣心裏舒坦了,收收袖子瞧著漫長的前路道:“聽哥的話,別問了,到了自有分曉。”

朱昭:“……”

另一邊,沐芳直在城樓上站了一天,大軍都看不見影了仍是不願離去,經施喬兒哄著勸著才在傍晚時分下了城樓,回到國公府又哭了一場,夜半時分才堪堪入睡。

外界中,百姓們還在為此雀躍歡騰,等不及要見蠻人被連根鏟除,而朝廷以及所有知情人,無不在為此如履薄冰,無一日不在探聽前線的消息。

兒子走了,老齊王心上像缺了一塊,幹脆把丘兒霜兒也送進國公府由兒媳照料著,自己時不早晚跑個廟裏拜一拜,拜完若覺得心裏還是不踏實,便去國公府找點茬與施老頭子打一架,打完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