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為治:“?”
這就有點滲人了。
皇帝仍舊點點頭,強忍住大罵二人兵書讀狗肚子裏的衝動,坐在龍椅之上撚了撚手中念珠。
“貴妃體恤國民,不忍百姓受戰亂之苦,想借助母國兵力援助大涼抗敵。”老皇帝道,“你們覺得,朕該收這個人情嗎?”
諸臣不語。
“朕要是收了,那當真是連最後一點臉麵都不要了。”
他口吻不驕不躁,卻從中透出股駭人的寒氣,目光斜睨著幾人:“少跟朕在這裝蒜,慢慢想,好好想,朕陪你們想。”
一連十日過去,戰報八百裏加急飛般送往皇城,長安大街日夜馬蹄不絕,從漠南到京城,一路隨處可見跑死的千裏馬屍,成片禿鷹盤旋於中原上空,似乎等不及要啖肉飲血。
“報——定遠城已被攻下!總兵於福海受降!”
“報——安慶府已被攻下!總兵康州戰死身亡!”
“報——汜水嶺已被攻下!總兵王寶戰敗返回京城!”
整個禦書房一片靜寂,倏然,那串蒼老手中的念珠倏然斷開,四處散落,其聲清脆繁雜至極。
“一幫子沒用的東西!”朱為治徹底六神無主,他的兒子還在漠南主城坐鎮,若是這麼個攻下去,蠻人鐵騎怕是不日便要踏平整個漠南,他的子衍啊,子衍又該怎麼辦!
待脆響落下,那道沉厚的聲音響起:“傳朕旨意,再調十萬兵力赴往漠南,勢必守住嘉峪關。”
嘉峪關若再丟,漠南便真的要完了。
黃昏來襲,赤金光線遍布皇城,從禦書房的窗子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金碧輝煌,琉璃瓦爭相輝映,耀眼不輸霞光。
可老皇帝卻隻看到了五個人。
五個倒在血泊中的人。
看到他們的那一刻,他徹底明了了。
眼下這一切,是大涼的劫難,更是他的報應。
“報——達州已被攻下!”
“報——天雲城已被攻下!”
“報——武鳴鎮已被攻下!”
“報——玉峽城已被攻下!”
“報——”
“報——”
施虎猛地起身,一瘸一拐便向禦書房門口走。朱為治忙上前拉住他,喝問:“你幹什麼去!”
施虎眼中似要滲血,瞪著他說:“領兵,去漠南。”
“你瘋了!”朱為治大罵,“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你領什麼兵!你還能爬到馬背上去嗎?認了吧!咱們大家都認了吧!”
說著,朱為治癱地大哭起來:“都還沒尋思過來嗎!你想想你這輩子為什麼克妻克子!你再想想我當年為什麼年紀輕輕便落下個斷子絕孫的病症!想不明白嗎!都是報應!大涼沒人能守了!咱們要完了!”
施虎卻對哭聲充耳不聞,抬臉對那人道:“領兵穿過戈壁大漠可至陰山,這時正是蠻人用出全部兵力集攻嘉峪關,我今日便出發,正好圍剿他們來個甕中捉鱉。”
“慌什麼慌,國還沒亡呢。”
朱為治卻一把抱住施虎的腿,哭嚎道:“別去啊!我求求你了啊!再去六個人就一個都沒了!”
夕陽餘暉裏,皇城之外,又是一匹白馬竭力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