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抬眼瞥了眼麵前女子,冷聲道:“幹站著做什麼,坐下。”
跟他虐待她似的,一點沒有身為正妻的樣子。
蘇婉之又一福身,輕聲輕氣道:“妾身多謝殿下。”
她坐在了幾案對麵,與朱啟正好對首,安安靜靜,鴿子似的。
朱啟兩口將盞中茶水喝完,又自己動手斟了杯,看著對麵人攥著帕子欲言又止的樣子,冷不丁道:“要擦就擦,別給我看這幅扭扭捏捏的模樣,本王不喜歡。”蘇婉之忙小聲說句“妾身知錯了”,然後輕輕抬手遮袖,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給朱啟擦著額頭雨珠。
朱啟息氣,不願去嗅那縷袖間香,可眼角餘光隻要稍稍一抬,便能看到一截如雪皓腕。
細膩溫軟,似白玉,似凝脂,盛在錦繡繁花袖口裏,散著絲絲香熱。
怪,很怪。
心裏的感覺很怪。
連外麵的淅淅雨點,在此刻都分外真切起來,好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勾起一連串的癢。
蘇婉之並不問他為何淋雨而來,也不提他與太妃間的矛盾,隻是給他專心擦著雨水,輕輕咬字道:“濕衣穿久會著涼的,殿下喝完了茶,去換身衣裳可好?”
朱啟將茶盞往案上用力一放,冷嗤一聲道:“我用你管?”
蘇婉之的手立即哆嗦一下,指尖僵住不知如何是好,隱隱有些哽咽:“妾身不敢管殿下,妾身隻是……心疼殿下。”
她似乎怕了,想縮回手。
可忽來一隻大掌將她的手腕握住,又給結結實實摁了回去。
“繼續擦。”
強硬,生冷,不容拒絕。
蘇婉之聽話,乖乖給他擦拭,額頭發絲到下頦臉頰,柔軟的手帕無不照顧過來。
朱啟從沒想過,原來被人擦臉還有這麼受用的時候,幹脆背靠椅背,閉眼慢慢享受。
可享受也享受不徹底,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出現這幾日來和母妃的所有爭執,走馬燈似的揮之不去,讓他心煩。
聽到他深歎一口氣,蘇婉之道:“是妾身手重了嗎?”
朱啟心神一放鬆,語氣都稍柔和了些,竟好聲道:“沒有,不關你的事,是我與母妃最近吵得實在不可開交,她說我放著在京城好好的日子不過,一天到晚沒有個消停,絕不肯同我去魏地。”
蘇婉之聽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好似仔細思考,然後才說:“妾身覺得,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魏地雖然遠了些,但地廣民富,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殿下肯定也是經過一番思忖,才決定前往封地。”
一段話好似說到了朱啟心口窩子裏,使他有些激動地粗喘一口氣道:“不就是如此嗎!偏母妃就是不懂我這用心良苦,京城好是好,但也不是過往的京城了,她原本在宮裏多麼風光體麵?現在倒好,有位太後娘娘壓著,裏裏外外也都不緊著她奉承了,趕著去拍太後老人家的馬屁。她過往見了我父皇都鮮少有行禮的時候,如今見了太後,哪回不是卑躬屈膝?我實在看不下去,這才想著不如帶她去封地,起碼不必整日仰他人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