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旗,金龍大纛,團龍旗、三辰旗、十二毓太常旗陸續出現在江寧城下,這些皆象征著大明,象征著大明天子的到來。
朱以海此時仍是以魯王之爵監國攝政,但短短半年,在所有人的心中,他就是大明天子,就是大明之主,無可爭議。
曾經兩京淪亡後各地紛紛自立為監國、皇帝的宗室們,也基本上都開讀了魯監國的詔書,並退位歸藩上表擁賀。
甲光耀日。
旌旗蔽天。
站在南京城上的清軍和協守的民壯,看到這些熟悉的旗幟、衣甲、兵馬,都目瞪口呆,甚至有人悄然落淚。
嚴我公也站在城頭。
“取琴來,本經略要彈琴一曲!”
“經略這是要效仿諸葛孔明演一出空城計嗎?”江寧知府林天擎憂心忡忡的問道。
嚴我公沒理會此人。
琴取來,嚴我公坐下,對著城外不斷開到的明軍開始彈起琴來,身邊立著江寧知府、兵備道、分守道等一眾官員們麵麵相覷。
此時三省總督馬國柱、代提督操江兼江寧巡撫、代安徽巡撫劉應賓、蘇州梅勒章京康喀喇等都已經各自帶家丁精騎先一步出城去搬援兵,城中嚴我公這位五省經略,更是無人再掣肘。
焚著兩爐香。
嚴我公獨自彈琴。
嚴我公是大明舉人,雖不曾中進士,但畢竟也是地方士族名門,不是寒門那些隻知苦讀研八股的窮士子,他是琴棋書畫皆精,長的也儒雅英俊,談吐不凡,所以在與博洛、張存仁、多鐸、多爾袞等人的見麵談論時殾有獲得好感。
隻是此時情況,他撫琴彈奏,卻沒有幾個人有心聆聽。
大家看著城外一路路兵馬,隻感覺瑟瑟發抖,這琴聲甚至都聽出幾分悲切的味道來。
城上的一些北地清兵,甚至仿佛聽到了故鄉之音,好像是老家的山花開了,妻子兒女在風中訴說著對他的思念。
聽著聽著,許多人都流出了眼淚。
知府林天擎覺得再彈下去守軍士氣都沒了,
趕緊建議,“是不是趁明賊新到,派兵出城突襲,以挫其銳?聽聞當初蘄州圍城時,正是巡撫派總兵徐勇和祖永烈出兵襲擊,一戰破敵十萬眾,進而解全湖廣之危。”
嚴我公一曲彈完。
撫須點頭。
“那請林知府帶三千鄉團出城突襲。”
林天擎愣住。
他不過是一個知府,他原也是明臣,是洪承疇親信,後被洪承疇舉薦,一直帶在身邊,不過他去湖廣時,卻沒帶他走,而是安排他做了江寧知府,也算是對這位一直跟隨自己的親信的一個交待。
江寧知府可是要職,當時江寧也遠比武昌安全。
林天擎本事是不錯的,但他最早是以幕僚起家,出謀劃策甚至公文書信這些他是長項,甚至搞搞錢糧後勤也行,但若說帶兵打仗,甚至衝鋒陷陣可真為難他了。
“經略,下官不擅兵事。”
嚴我公扭頭盯著林天擎,“現在是戰時,更是圍城之時,如今滿城青壯皆戰士,當官的更要身先士卒為表率,本經略都已經披甲,林府台難道還要推脫退縮?”
“給你三千鄉勇,你率領出擊,若有機會,挫敵鋒芒則記大功,若無機會便回,也可試探敵清深虛實,也記功一件。”
“速去。”
“此是軍令!”
林天擎渾身顫抖,既怕,又氣,他知道這是嚴我公在整他,就因他是洪承疇留下的親信。
可現在馬國柱等走了,陳錦等又死了,連個能幫腔的都沒了。
他見識過嚴我公是如何斬殺張存仁他們的,也見過他這段時間整死逼反了多少綠營將領,處決了多少貪官汙吏,知道這個嚴我公心狠手辣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