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大甚至最近一直托人,要幫十二說門親事,幾斤鹽加上幾鬥糧,眼下就能說到個年輕的姑娘了,甚至若不挑剔,還可以到黃河邊去,那邊常有饑民路過,看準餓的不行的,幾斤糧都能帶回來一個了。
不過饑荒年頭,如果家裏沒糧,就算白送一個姑娘,也不一定敢帶回來,畢竟那是多了張嘴啊。
陳十二這次成功被選中,要開壇入會成為正式會員,這可是個極好消息。
已經有些人家主動托人來說親了,彩禮都不要了,就因為如今在永城,紅槍會三個字很有份量,一個正式紅槍會員那更吃香,意味著一家人都有安全保障,甚至是能有不錯的錢糧。
比在縣裏當差甚至當兵還好呢。
陳十二把大半個雞蛋都給了侄子,自己其實就留了小塊蛋青,蛋是水煮的,因為家裏並沒有油。
他兩口就吃完了,感覺這蛋真香。
端起一大碗麵湯,十二咣咣的喝下肚,說是麵湯其實都是水,裏麵灑了點鹽,放了點野菜,加上點麵疙瘩,說是碗麵湯了。
能哄下肚子,但不抗餓。
一家人懷著希望,很快吃完了,簡單收拾下,便提了板凳等往村裏曬場去。
等他們到時,發現曬場非常熱鬧,點了許多火把,還燒了幾大堆火,把曬場照的很亮。
其實紅槍會發展到現在,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十裏八方百姓都非常清楚,官府那邊自然也清楚,隻是銀子送到後,便沒人管了。
晚上開壇的消息早傳出去,不僅本村的人早來了,連街鋪那邊的人也都過來了,甚至附近一些村也早早來了,不少分壇的老師、師兄們也都帶了人來。
陳十二穿著最好的一件衣服,被家人擁著出現,鄰居們都對他說著賀喜的話,他感覺好像是結婚成親時一樣熱鬧。
他不斷的跟著認識的鄰居、村民們打招呼。
這個時候,場上已經出現了許多紅槍會員,他們個個扛著杆紅纓槍,腰間係上不同分壇標識顏色的帶子,而正式隊員們腰間還別個攮子(匕首)。
這些人在人群中,就如鶴立雞群一般。
甚至這些人也非常的自豪,跟個大公雞似的昂首挺胸。
在永城,紅槍會的招牌比士紳地主們的話都管用,幾乎沒什麼人敢來欺壓招惹,更別說成為紅槍隊員,還有許多實實在在的好處了。
百姓都是現實的,他們可不管什麼太多的大道理,眼前實實在在的好處是最誘人的,尤其是在眼下這種災荒動蕩年月。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過來,大丘集場上本來就很大地方,現在場邊的麥收了,能容納更多的人。
“這不是怕有上千人了吧?”
“何止,估計還不止了。”
“還有人來。”
“這不得幾千上萬?”
“上萬估計沒有,但今晚兩三千肯定是有的。”
“我的親娘咧,這麼多人。”
“那是,咱們紅槍會現在多大名聲?徐州潁州都傳的有名了,分壇都要開到開封城去了。”
這種亂世之中,到處都是土寨,以及民眾自發結成的會社組織,不管是會還是道還是教還是門又或是幫等等,反正打出各種名號,也都是為了互幫互助,為了抱團取暖。
永城這裏紅槍會出名,而聽說在徐州那邊大刀會出名,往北的兗州那邊,則練拳的出名,在淮安那邊,有個小刀會也很出名。
而在海州,據說有個斧頭幫。
······
不管叫什麼名,其本質是一樣的,都是士民結社以團結自保。
劇烈動蕩的社會,官方的力量已經難以下鄉,官匪難分,災情不斷,幸存的民眾必須自保自救。
鼓聲響了起來。
場上喧嘩的人群,漸漸安靜。
鼓聲越來越清晰,然後是號角。
這些都是軍伍之中的金鼓號令之聲,也是紅槍會平時習練的戰陣之法,後來開壇時也用上了。
聽到這些,大家都自覺的閉嘴。
三通鼓號過後。
忠義紅槍會的大師兄兼總教頭趙忠義,騎著一匹棗紅馬,提著一杆紅纓槍,帶著整整一百人的紅槍護會隊走了出來。
這一百護會隊員,個人頭裹紅巾,腰纏紅巾帶,人手一杆紅纓槍,最驚人的還在於他們居然全都騎著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