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黃河差點在符祥縣張家堡決口,幸好有河工巡河,暴雨中及時發現漫堤,敲打銅鑼,快馬報告,當時就守在河堤上的陳潛夫帶人趕緊加高河堤,一晝夜的搶險,才終於避免決口淹城的慘事。
但這修修補補的河堤卻是險象頻生,雖然六月的這波險情最終撐過去了,但今年不大修一下,明年估計就扛不過去了。
他去找了楊文驄數次,也給朝廷打了幾次報告,楊文驄也隻能擠一些銀子拔給河南,朝廷也特拔了一些,但還是有缺口。
坐著馬車回到了衙門。
總督衙門仍建在當初的巡撫衙門位置,不過崇禎時的巡撫衙門其實是在現在的衙門地下。
如今開封城的城門、城池,其實都是在原來的開封城之上,原來的開封城早已經淤積在地底下了。
現在這座新城,也暫時隻修好了五座城門,城牆大多還隻是臨時的土牆,隻能慢慢的一段段的改成磚牆。
總督衙門占地麵積倒是不小,隻不過比較簡陋。
“僅靠河工、堡夫,要想修好大堤遠遠不夠,河道總督衙門、內閣、戶部加上河南留存的稅賦劃拔,現在銀子已經解決了不少,但人還遠遠不夠。”
朝廷以前修河,就是征召沿河府縣百姓修河,後來以銀代役,百姓出銀,官府拿銀募人修河,但是吏治腐敗,問題重重,百姓交的代役銀,大多被上下各級貪汙一空,最後強征百姓服役,等於是既交了錢又不能免役,百姓苦修河之役久矣。
到了紹天朝收複河南,這幾年修城修路修堤,主要都還是以工代賑,不過如今地方漸安穩,以工代賑這辦法也不好用了。
隻能是仍然出錢雇工,但之前銀錢不夠,現在銀子是弄來一些,但又有新問題。
“部堂,要想把河南段的黃河大堤都大修一遍,現有的銀子可大大不夠。”水利廳的參議直言。
而稅務廳的參議更是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招募修河工人,包一日三餐,每日另給二十文錢,這個實在是太低了,基本上沒有人應招。”
之前以工代賑,包吃還一天再給二十文錢或是給糧,災民饑民自然樂意,都要餓死了,就算是管一頓飯他們都願意幹。
可現在不一樣了,如今大家安定下來,或分田授地了,或在作坊做工,修河本就是非常累的事,一天二十文錢再包三頓飯,誰願意去幹?
現在隨著天下安定,朝廷到處移民,加上工商興起,如今工錢也漸貴,以前江南長工,包吃包住,然後一年三兩銀子。現在江南,包吃包住還要包幾身衣服鞋帽,甚至農忙時節還得吃肉,一年工錢至少十塊銀元起了。
許多分了地的百姓,一家人自耕經營,種糧種桑,養蠶紡織,農閑時去做些工,不僅能得溫飽,還能有一些富餘。
“銀子暫時隻有這麼多,但河堤卻是不修不行了,這黃河明年汛期要是撐不住決口了,到時河南多少府縣要被淹?如今剛有了萬家煙火的開封和朱仙鎮,隻怕也要再次被淹成湖海,到時會是何等損失?要死多少人,多少良田被衝成沙地,多少城池房屋被埋在泥底?”
“修河並不是朝廷的官府的事情,這也是所有黃河兩岸百姓的切身之事,如今朝廷想方籌款弄來銀子,那麼大家就得有力出力。”
“這樣,修河的工錢可以再提一點,五十文一天,外加三餐夥食。”
“五十文也未必願意來修河。”
陳潛夫也知道,但他也不可能給一天七十八十甚至一百文錢,他也拿不出來。
現在修河不僅缺工程銀,而且缺勞工。
“修河是大家的事,關乎所有人切身利益,所以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所有人齊心協力。”陳潛夫直接道。
衙中一眾河南官員聽到這話都緊皺眉頭,“部堂,陛下早就已經固定各地田賦、丁銀,並且再三申明,不得再有加征攤派,如果我們再額外加征,隻怕到時朝廷怪罪,擔當不起。”
“本部隻知道現在修河重要,而且等不起了,必須得修,還要搶時間修好,至於其它,不能畏首畏尾怕擔責,要做事,就不能怕。”
麵對如今的河南省,他認為最關鍵的就是修河,河修不好,那麼現在努力做的一切都隨時會成為泡影。
“這些天本部一直在考慮這事,擔憂的夜不能眠,本部也知道最近有許多聲音,甚至很刺耳難聽,但有刺耳聲音就不幹事了嗎?我們是天子選派地方官員,不是來享福的,而是來為皇帝為百姓辦實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