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易安走到單位門口的時候，發現黃色的警戒帶後麵已經不見了傳說中的飛機輪胎，血跡也被清洗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碎裂得不成樣子的柏油路麵，比起凶案現場倒不如說給人的感覺更近似於K市一年四季從不間斷的道路維修工程。
“老周，我來看你啦。”他想象了下從天而降飛機輪胎砸在自己頭上的樣子，一陣不寒而栗，繞開幾步進樓打開門衛室，對被白色繃帶捆成木乃伊的老周打了個招呼，把果籃放在桌上，“怎麼把你弄這樣了?”
“徐科長帶來的兩個大夫給我開了什麼營養劑，然後說固定住利於肌肉恢複什麼的，咱也不懂。”老周費力地在頸托中掙紮轉頭，斜眼瞥了下吊著的黃色輸液袋，活像某種化療藥物。
易安幫老周調整了下枕頭高度，從懷裏拿出一個紙袋放在果籃邊上:“要不是您昨晚可就出大事了，這是蘇依托我帶來的一點心意……”
“拿走拿走，差你們這個嗎?”老周試圖起身，但動彈不得之下又栽回了床板，“趕緊把那夥人抓住比啥都強，天天提心吊膽的可沒頭兒了！”
“不好弄啊，昨晚要不是我出馬，換成別人怕是還得減員一位。”易安擺擺手，告辭離開，“得了，看您還挺精神就好，徐科長還跟樓上等著，我先過去了啊。”
“錢拿走，哎！”說完，他便在老周的呼喊聲中關上房門，到電梯門口猶豫一下，還是走向樓梯，路上和宗教局的幾個熟臉隨便打過招呼，鑽進辦公室這才發現裏頭居然還挺熱鬧。
徐濤、趙娜娜、李軍、賈不必……基本上就是易安初來乍到時那套班底。溫明陽和杜箐身邊的保鏢們，以及昨晚險些遇害的倆姑娘都不見蹤影。
“柳青瑤和她閨蜜呢?”易安問道。
“在老板娘那，她說比咱們單位安全。”趙娜娜指了指身邊沙發的空座，“過來，坐這。”
徐濤示意易安把門帶上，簡單說了下昨晚的經過，然後又將以自己為誘餌勾引杜寧雨下手的初步設想提了下，最後點著煙攤開手：“有什麼意見?暢所欲言。”
第一副手趙娜娜首先開口:“我反對。記得前段時間T市現實穩定錨那件事嗎，他們的人裏可能有易容高手，到時候用在暗殺上根本防不勝防。”
“如果是我的話，也許還會再次裝成科長你，殺個回馬槍，幹掉兩個保護者，應該更措手不及。”易安某種程度上也算半個親曆者，聽楚嵐和童玥講過那易容者的逼真程度，要不是在細節上露出馬腳，連對徐濤莫名恨之入骨的楚嵐都沒自信能分清楚。
按照她的說法，就類似六耳獼猴和孫悟空的感覺。
“不一定是一夥人。”徐濤搖頭。
“說得像盯上你的就隻有杜寧雨似的。”李軍拿出一疊資料，“還有件事必須說清楚，上頭的人在給係統加防火牆，我隻能跟老賈翻本地資料，沒想到還真找到了些問題。科長，咱們還是先談談老板娘，為什麼她的資料被刪除了?而且操作人是你?”
被交彙的目光穿梭交叉，徐濤擦了把額頭的冷汗，解釋道：“不是我刪了，是你們的權限不夠……”
“權限不夠沒關係，我來咱們單位之前可是駭客。”李軍將文件放在徐濤麵前，“雖說曾經被內定為下一任家主，但老板娘……也就是楚覓並非親生對吧?即便如此，她依舊被內定為家主，哪怕離家出走也沒讓楚家放棄。但為什麼2013年的時候家主第一候補成了楚嵐?而且楚覓的資料記錄成了生活軌跡完全不同的普通人。”
“後麵的資料你也查不到了對吧?因為那些東西得物理清除，硬盤砸掉，文件燒光，檔案偽造……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你真沒必要較真。”徐濤隨便翻翻那幾張紙，似乎是鬆了口氣，丟進碎紙機後直言不諱問道，“你們是想繼續糾結這個問題，還是討論下一步該怎麼對付眼前的威脅?”
賈不必作為屋裏的最年長者，以及和李軍共同提出質詢的人，此時隻好充當和事老說：“我們並非信不過你或者老板娘，隻是現在多事之秋，有份能借用的力量總比沒有強，但資料這麼詭異讓人不放心……而且你出事的時間和她資料封鎖的時間正好重合，是巧合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