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見兒子們歸家過節,心中歡喜。久不下廚的她親自去灶上炒製幾個小菜,命周素賢燒火看灶。
看來是鄭氏有話要問,周素賢把劉媽打發去做旁的,不待鄭氏發問,便把大娘子的近況以及兩個新生兒如何可愛一一道來。
鄭氏麵露喜色,接著一愁,問道:“那妾生子如今怎樣了?聽說還養在楊太太屋裏?”
周素便猜到她要問起這個,撥了撥灶火,道:“我們去兩天,連那小兒麵都不曾見,並不知其近況。”
鄭氏暗恨她不上心,微慍道:“你作為舅母,他名義上是大娘子的兒子,怎地就不來拜見!”曉得這件事其實怪不到周素賢頭上,乃是楊家做的不地道,防著李家。但一時罵習慣了,便是周素賢隻有半分錯,也是大錯,又道:“從前見你十分伶俐,怎地這會就像榆木疙瘩,這庶長子往後可是要與大哥兒分家產的,楊家不讓見,你就不能要求見一見?好歹也替我打探一下其中底細。”
周素賢哭笑不得。暗道這是楊家家務事,作為親家,鄭氏若是總想插手其中,必定會令楊家不快,到時大娘子如何做人?卻也知好言相勸她必定難聽進去,說不得還認為自己居心不良。當下也懶得辯解,看著燒得正旺的灶火,隨口敷衍道:“是兒媳想得不周到,等三娘子歸家,婆母到時不妨問問她。”
鄭氏一窒,越發認定周素賢對大娘子的事不上心,才這般推諉,當下就冷了臉色。借故灶火時大時小,將周素賢夾槍帶棒的罵了一通。
周素賢一概不予回嘴,若和鄭氏置氣,簡直一天一夜鬧不完,便當左耳進右耳出,權當在練養氣功夫。
鄭氏手腳功夫並不慢,雖說一邊罵人一邊照就炒菜做飯並不耽擱。晚飯一家人圍在一起用飯,李伯忠見兩個兒子越發出息,心中高興,便喚劉媽取高梁酒來。
高梁酒入口香醇有回勁,李伯忠漸漸喝上癮,日日都會小酌幾杯,有時興頭起來,一個人也能喝得酩酊大醉。
劉媽朝周素賢望一眼,見她點頭,便去西廂討小環要一壇高梁酒。
小環才做完短工的飯,這會累得汗流夾背,聞言不禁火大,與劉媽道:“這還喝上癮了不成?又不是他的酒,予取予求的沒半點不好意思,占兒媳的便宜簡直信手拈來,任他這般喝下去,賢娘豈不虧死!”
劉媽深有同感,與小環道:“咱們四奶奶運道不好,剛才在灶房給大太太看灶火,因著這回楊家的事,大太太嫌她不上心,又被罵了一通,我瞧四奶奶聲都未回。”又搖了搖頭,感歎道:“攤上這樣的公婆,虧得四奶奶心寬,不然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小環嘴上雖埋怨,但不好與周素賢添禍,隻得去抱了一壇高梁酒出來交給劉媽,卻又分外舍不得,道:“就這麼一壇酒,如今市麵上能賣得半錢銀子,這是第幾回了,我都不好意思數了。”
劉媽不好耽擱,抱起酒壇去堂屋。李伯忠也不要人服侍,自己斟酒,又給兒子們滿上,夾了一筷子紅燒魚塊,極為豪氣的飲下一杯,又續上一杯。
一旁的鄭氏見不得李伯忠豪飲,因他極沒酒品,吃醉就話多發酒瘋,便委婉相勸,道:“小酌幾杯便好,一會吃醉,叫兒子們笑話!”
李伯忠正在興頭上,哪裏耐煩聽鄭氏羅嗦,不禁撥高聲音嗆道:“吃幾杯酒也要聒噪,越發羅嗦了!”
鄭氏討了個沒趣,麵上一時下不來,端著碗好不尷尬。心中卻暗道,誰耐煩勸,最好吃死個老不死的!
李廉李庸見此,隻好粉飾太平,一個說今日的菜式十分可口,另一個便與李伯忠推杯換盞,多少與鄭氏掩飾幾分尷尬。
周素賢隻默默用飯,並不為任何人說話,這二人誰都得罪不起。
李庸與鄭氏添菜,並未忘記周素賢,與她夾了一隻雞腿。
周素賢覷一眼鄭氏,見她黑口黑麵的,心道這會還是不要撩撥她了。連忙笑盈盈地把雞腿放到李庸碗裏,道:“相公吃罷,這可是婆母特地做給你們補身子的,莫辜負婆母的一片心意。”
鄭氏被這記馬屁拍的心氣稍順,便將另一隻雞腿夾給李廉。兄弟二人哪裏好意思,紛紛將雞腿讓給李康,曉得剛才周素賢的提點,又與鄭氏添菜,和李伯忠敬酒,這頓飯倒是吃得安逸。
周素賢一走兩三天,自然要過問釀酒的事,因此飯後便去西廂與小環說話,順便察看這幾日的進度。忙了好一會才回房,一進門便發現李庸和衣躺在床上,焉焉地似是不得勁。
周素賢走上前,詫異問道:“這是怎麼了?怎地也不洗漱,若是累了就先去睡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