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一年,冬,晉國公府老公爺病逝,新帝親至吊唁。www.x33xs.com
次日,長子失足溺亡,闔府皆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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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刮得很急,一陣似一陣,雪花片子柳絮一樣飛得到處都是,棉簾子擋不住風雪,被冷風掀開,卷了好些雪花進來,化在靈堂門口,濕漉漉的留下一串混亂的腳印。
徐寧著一身單衣,外頭裹一件薄薄的孝服,小身板抖成篩糠,渾渾噩噩的混在兄弟姐妹間,也不知眼下發生了何事,頭重腳輕地站在那兒,有人讓跪,她就跪,有人讓起,她便起……
這時,她忽覺身子一輕,似是讓人自後邊推了一把。不等反應,就一頭往前紮了去,額頭重重磕在了老公爺的靈樞上!
徐寧兩眼一黑,直挺挺就倒了下去,失去意識前,隻聽得耳邊有人急惶惶地喊著“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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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醒時,已是黃昏。
風雪已經停了,隻剩寒風徘徊在窗戶外,嗚嗚咽咽地不肯離去。
徐寧怔愣地盯著窗外投進來的光影,仍不肯信這裏是晉國公府的紅霜閣,而不是張家的楓林晚。
直到屋門輕響一聲,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自門外小跑上前來,她才終於確認自己重生了!
還重生回了老公爺、也就是她祖父病逝那年。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新帝初登基,老公爺忽然病逝,其嫡長子失足溺亡,新帝感念其孝心,追封為正議大夫,令厚葬。
一時間,整個晉國公府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早已是個空殼子了。
這些都是大事,與徐寧無關,有關的是老公爺葬禮上,她被庶妹陷害,險些一頭“磕死”靈前,盡管勉強保住一命,後來也被安上了“不詳”之名,被獨自攆到了莊子上去,五年後才被接回來。
彼時,她不過才十歲,庶妹也不過才八歲。
若說沒人在她身後提點,徐寧是不信的。
“姑娘!”
見徐寧睜了眼,那小姑娘又歡喜地回頭衝門外喊道:“姑娘醒了!陳媽媽,姑娘醒了!”
不多時,一位穿著打扮十分樸素的婦人又走了進來。
她徑直上前來,將手裏端著的碗遞給那小姑娘後,又細心溫柔地將徐寧半抱起來,柔聲道:“姑娘,把藥了吧。喝了藥,才能早些好起來……”
婦人說著,又自小姑娘手裏拿過藥碗,湊到了徐寧唇邊。
藥還是熱的,正冒著熱氣,徐寧讓那滿是苦澀味道一熏,鼻腔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婦人見她遲遲沒反應,還以為她是怕苦,又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姑娘別怕苦,等喝完了藥,婢子就去廚房問她們要些槐花蜜來,給姑娘泡水喝。”
徐寧還沒反應,那小姑娘又湊上前來,扒著陳媽媽的手,脆生生道:“姑娘才不是怕苦,定是嫌這藥燙舌頭,婢子吹吹就不燙了!”
說著,她當真對著藥碗輕輕吹了起來。
徐寧聽見這些話,鼻腔越發酸了,又怕被發現,忙伸手去夠藥碗,對小姑娘笑了起來:“沒事的,叨叨,我不怕。燙些才好,可以暖暖身子。”
這個小姑娘叫叨叨,是她的貼身丫鬟,自幼與她一道長大,後來也跟著她嫁到了張家,隻好景不長,不過兩年的功夫,她就被張家的主君,徐寧的丈夫偷偷打死了。
陳媽媽是徐寧的奶娘,也是這府裏真心待她好的,她被趕到莊子上時,親姨娘不願意管她死活,隻有陳媽媽和叨叨願意跟著。隻可惜她福薄,沒等徐寧好好孝敬她,就病死在了去莊子的路上。
徐寧死前雖想過並不期望來世輪回,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重生這一遭,可既然是要重新活一回,那斷不能讓從前那些事情再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