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知道害怕,連忙道:“快、快拿藤屜春凳來、抬了夫人和公子回去……再去、再去請個大夫來!”
下人們生怕被牽連,抬人的連忙去抬人,請大夫的又連忙去請大夫,一時個個都沒了主心骨似的,慌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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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事情都穩定後,已經是晌午後了。
尤夫人傷得不重,倒是很快就醒了,她醒來就問三公子的事兒,根本沒瞧見守在她床榻前,一臉準備同她賠個不是的尤大人。
尤大人臉上有些掛不住,剛想發火,又想起她身上還有傷,便忍著怒火道:“你夠了!自己一身傷不好好養著,還擔心那個逆子做什麼?”
“老爺以為我為什麼一身傷?!”尤夫人一把推開他,怒道,“若不是老爺,我又怎會趟在這裏,又怎會掛念自己孩子的生死?!”
她說著,又一麵抹著眼淚,一麵爭辯:“老爺做了幾十年的官,你清高,我是下賤的!他們有什麼錯,便都是我一人的錯!既是如此,你方才就應該打死我!省得叫我活著受氣!”
尤大人滿臉鐵青,幾次想發火都忍住了。
尤夫人卻是越想越委屈,哭道:“我不明白老爺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要回來拿我與孩子出氣!你既覺著我們丟了你的臉,你方才就該將我們齊齊打死,省得老爺見了我們還要受氣……”
“受氣?我確實是受了氣!”尤大人終究還是沒忍住,氣得直接站了起來,“你以為我是為誰受的氣?!你要不要現在就去問問那逆子,到底在外頭幹了什麼,才會連累我被貶謫外放!你知不知道我在乾清宮……”
話還未說完,就被尤夫人打斷了:“你說什麼?”
她也顧不上哭了,也不管身上疼不疼,爬起來死死抓著尤大人的衣袖,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貶謫?怎麼會……你不是深得先帝信任?不是禦史嗎?為什麼……為什麼會被貶謫?為什麼啊!那我怎麼辦?我以後怎麼辦,會在那些太太夫人們跟前抬不起頭的!”
尤大人見她這樣,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忍心,才想柔聲安慰她兩句時,尤夫人忽然就變了臉。
她用力將尤大人推開,一麵哭一麵遷怒道:“你怎麼這麼沒用?!女兒你保不住,還拿兒子出氣!如今又連累我……你叫我怎麼活、怎麼去見人啊!”
尤大人心中一涼,冷笑道:“平日裏你仗著我在禦史台,做過多少丟人現眼的事,我就不同你追究了。如今我被你教養的人連累,你倒來怨怪我無用?”
尤夫人先是一頓,隨即脖子一梗,才想繼續罵他,就見他開始又哭又笑,撫掌道:“我的老天爺啊,我究竟娶的是個什麼人,生了個什麼兒子啊!”
他像是瘋了一樣,尤夫人嚇得不敢說話了。
尤大人又哭又笑過後深深看了尤夫人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尤夫人才想去追,一個婆子就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哭喊道:“太太!太太不好了……三公子、三公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