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脆的一巴掌打得葉朝終於從混沌之中理出一絲情緒。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其他師兄們和在前頭瞪著眼叫她的常先生,然後渾渾噩噩地上前去,用力將常先生抱住了。
常先生叫她嚇了一跳,拿著戒尺抵著她的腦袋無情地將人推開了些,並罰她抄寫清靜經五十遍。
葉朝討價還價,最後減掉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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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學,葉朝沒像往常一樣與裴衍互撕一通,甚至沒與師兄們打招呼就飛也似的跑了。
裴衍收拾好東西去等李鶩,把他送上馬車後,還要送他回宮。
眼下,他不是什麼尚書,也不是什麼太師,隻是裴家長房長孫,太子的伴讀。
李鶩忽然道:“老八方才有些不一樣,不像是做了噩夢剛剛醒來的樣子。”
他說這話時神情閃爍,眼中好似藏著什麼東西。
裴衍瞧見了,但沒細究,隻是點點頭:“是。被常先生叫起來時,她還在吧唧嘴,大約是做了什麼美夢。”
“那她怎忽然胡言亂語?”李鶩皺眉,有些不解,又道,“要不,到葉家去看看她?”
裴衍搖頭:“太傅說今日聖上要檢查您和其他幾位皇子的課程,讓臣叮囑您下了學就早些回去。”
李鶩神情在聽見“聖上”二字時,陰了一瞬,片刻後又恢複如常,淡淡將頭一點,“哦”了一聲。
馬車從長街上緩緩行過,往那深宮而去,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誰也沒留意那輛樸素的馬車裏坐著的其實是當朝太子。
葉朝也沒瞧見,她穿過長街,走向那頭的巷子,然後在一處院牆外頭停了下來。
那院牆足足有兩個成年男子那樣高,便是小偷來了,也得廢些力氣才能進去。偏偏葉朝比小偷還賊,她找到位置,在墊在屋簷下的石頭上一踩,借力跳起來時,一腳蹬在牆壁上,又借力跳起來一截,然後抓住院牆邊沿吊住自己,腳上再用力一蹬,兩下就爬了上去。
她這一套動作一氣嗬成,采花賊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四下無人,她就光明正大的騎在這戶人家院牆上,借著一旁榆樹的遮擋,探頭瞧著院中有一對父子。
同她記憶之中的大奸賊不同,此時的梁將軍還很年輕,臉上也是一臉豪氣,不用筆寫,也能瞧出一個“義”字。
那小孩兒看起來就弱了許多,手裏拿著一把木劍,被他爹逼得連連後退,最後一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輸了也不起,直接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幹嘛啊?你一個站著比門還高的男人還騙我一個小孩兒,說好的讓我三招呢?!你沒讓我,我要去告訴阿娘!”
那男人冷哼一聲:“我都讓你十招了!”
那小孩兒不聽,滿地打滾,轉著圈地耍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沒讓我、你就是沒讓我……”
男人無奈,卻扔了手裏的木劍,動作極其溫柔的將那小孩兒抱了起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都是阿爹不好,是阿爹沒讓你好不好?哎喲,祖宗,你歇歇嗓,別嚎了行不行?這屋子都要叫你嚎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