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因如眼裏有說不出來的複雜：“爸。”
趙成梁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笑意，幾道深深的魚尾紋夾成一起，招了招手，說道：“因如啊……過來坐吧。文金，這兩天辛苦你照顧因如了。”
譚文金為趙因如拉開一張凳子，請她坐下，一邊說道：“趙叔叔，哪裏的話，這都是應該的。那麼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們父女倆談話。”
趙因如心想你倒是識趣，不必我親自出聲趕人。
待到譚文金走後，趙因如才說：“爸爸，真的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了嗎。”
趙成梁咳嗽幾聲，語氣甚是沙啞，想必是一直以來憂慮過多導致的：“趙家的產業已經被他們蠶食得差不多了，這倒是不打緊，主要是軍統和日本方麵都盯我盯得太緊了，這個聯絡站已經快要廢了。你各方麵交際比較在行，如果你來接手的話，必然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唉，形勢比人強。”
趙因如苦笑了一下，說：“爸，這可是把我們倆都往火路上推啊。”
“因如，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趙成梁臉上有著深深的愧疚。
趙因如沉思了一下，說道：“生在怎樣的年代就必須有怎樣的覺悟，當初您把我送到英國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今天一定會到來，隻是或遲或早的事情罷了。但是現在最嚴峻的問題是，他們要的那批藥品，暫時還運不出去。我現在還不能冒這個險，各方麵可都在盯緊著‘趙家小姐’。”
“不管多危險，都必須要去做啊……這可是關係到幾千人的命……”
“這個我知道。但是這幾天還是不行，我會想個更妥善的辦法。”
“因如，辛苦你了……”
趙因如也不再多言，房間裏陷入了無言的沉默，趙成梁也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趙因如走出醫院的時候，譚文金又是等在門口侯著了，趙因如淺笑著說：“文金你還真是，有耐心，並且孜孜不倦啊。”
譚文金把趙因如迎上車，說道：“在喬家柵已經訂好包廂了，本來今日喬家柵是被英國和法國的大使包下的，但是既然因如小姐想要吃，譚某自然必須使出渾身解數為因如小姐訂下包廂。”
“什麼？有大使在?你怎麼不早些跟我說，那我們還是不去了吧……”趙因如猶豫道。
“因如小姐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況且因如小姐還是趙家產業的接手人，他們奉承你還來不及呢。此次一行，說不定對趙家在上海未來的發展，會有一些用處的。”
“文金你倒是用心良苦。謝謝了。我倒是怕待會我會一緊張就說錯話。也許這將成為不太愉悅的午餐時間。”趙因如淺淺一笑。
譚文金向司機吩咐了一下：“去喬家柵。”
趙因如又問：“文金啊，剛才看我父親的意思，似乎是想讓你成為準女婿的意思啊。”
譚文金倒是不吃驚，隻是說：“因如小姐說笑了。但譚某若是有幸，當然義不容辭。”
“唉……恐怕你是不會有幸的。”趙因如臉上的笑意依然沒有褪去。
“哈哈，因如小姐，你相信緣分嗎？”
“緣分啊……自然是信的，但是我暫時還沒有在文金你身上看到這兩個字呐。”
“哈哈，因如小姐真是會說笑。恐怕世上無人有因如小姐這般的好口才了。”
趙因如也不推辭，微笑道：“也許吧。恐怕這世上也無人有文金這般的好麵子了。”
譚文金卻是更開心了：“因如小姐，幸會幸會。”
趙因如又看向了車窗外，一掠而過的如同巴黎翻版的尖頂式的建築，穿著華麗洋裝的人們，多少繁華，多少無言，多少物是人非，多少車水馬龍，都像是一場夢。如果可以，她隻願意沉浸在夢中，至少不用活得那麼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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