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兩次高考,我內心的悲哀一次比一次狠。我沒有信心再去複讀了,但也不能這樣子呆在家裏呀,如果我他媽真呆在家裏,無外乎有兩種結果,要麼成為瘋子,要麼成為傻子,與其這樣,還不如照姐夫說,到另一棵茄子樹吊一下試試。我對做生意沒啥興趣,壓根就不喜歡做買賣,所謂無奸不商,我不願意成為姐夫那樣的奸人。

姐姐說讓我當姐夫的幫手,幫手就幫手,反正我無所謂,隻要能離開這鬼地方,換個環境生活,我他媽就心滿意足了。這一天,姐夫悠然地梳著油光的頭發,悠然地甩著手臂,悠然地叼著慣抽的名煙,走過來無預兆地拍一下我的肩膀:“小子,你好運來了,今晚就跟我到北方去。”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他以為我聽到這個消息,肯定象隻猴樣地興奮起來,因為我有了新開始。我雖巴不得離開,但對於這次出行,卻不抱特別的期待和幻想,也不會當它是件有特殊意義的事。上次離家赴陝西高考沒能光宗耀祖,預感這次也差不離,所以我興奮不起來,隻平淡地對姐夫嗯了一聲。誰知這一聲“嗯”,也叫姐夫受不住了,尖著聲音對我說:“喲,以為我真缺你這個幫手呀,你姐為了讓你放鬆心情,才讓我帶著你這個累贅的。”姐夫這話夠傷人,如果我把它學給姐聽,包不準姐夫會掉一層皮。但到了姐的麵前,姐夫打死也不會承認說過這種話,他隻會說我是在無中生有,就他那種德性,我再清楚不過。什麼時候他能在姐姐麵前挺直一下腰杆,隻一下,我也承認他是個爺們!但在小舅子麵前擺譜兒,算什麼呢?卵都不是!我收拾了行李,跟姐夫一塊過去。父親坐在門邊,一聲不吭,隻用目光送我。我知道他為我高考落第的事還難過著,男人的痛苦周期應該沒這麼長,但在他這裏,總要長些,短時間無以消化。母親扶著我的腋,親自送我出門。本該我扶母親才對,但自從陝西回來,情形恰恰都顛倒了。我想如果姐夫不在,我會好好地摟著母親哭一場,但是不能在外人麵前流眼淚的,要不他就有取笑我的資本了。姐夫平時裏待我就象外人,所以在我心裏,待他也壓根兒就如同外人一樣。“好好地跟姐夫學,出息點,這是你最後機會了。”母親叮囑說。她希望我以姐夫為榜樣,有朝一日也財大氣粗的。但這隻是她的夢想罷,我不想打破她的夢想,她在我身上做過太多的夢,最後的夢我不忍心再次讓它碎了。所以我說,我會像姐夫一樣的。姐夫看見母親不舍的樣子,寬慰她說:“媽,小弟有我罩著,什麼事都能成的。你放心好了。”母親一向對姐夫的浮誇之詞中毒太深,此時自然深信不疑,而我知道姐夫是多麼的虛偽。在姐夫家吃過晚飯,我一個人爬上這個鋼筋水泥製造的屋頂,想把這小城的一些印跡更深崁進我的記憶。小城的夜太暄鬧,霓虹燈閃爍得厲害,月亮貌似不想呆在這城市的上空,躲到了烏雲之後不肯露麵……這時,一種難過、苦澀的情緒,在心中漫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