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我們到了。”
張起銘對著院裏喊了句,回頭看見何佑梁一家詫異的目光,淡定解釋:
“是個怪脾氣,偏不告訴我名字,就讓我叫他老頭。”
何佑梁理解的點了點頭,“高人都是一副怪脾氣。”
要張起銘說,這都是被慣的。
不過,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為,他也沒必要特立獨行。
反正,叫‘老頭’也挺自在的。
“來了,進屋吧!”院兒裏兩個灶火上,鐵鍋正‘咕咕’冒煙。
看見他,何佑梁客客氣氣頷首叫了聲‘老師傅,麻煩您了。’
老頭盯了他兩眼,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目光柔和幾分。
什麼也沒說的點了點頭,掀開鍋蓋繼續熬湯。
菜好不好吃,全憑一口高湯。
這湯燉好了,問題起碼解決一大半。
“伯伯,伯母,咱們先進屋。”張起銘領著一家三口進了小屋。
安排人坐下,又自己給泡茶、倒水。
一番折騰過後,這才挨著桌子坐下,“別看地方不起眼,手藝是這個。”
張起銘豎起拇指,一臉肯定。
何佑梁抬頭掃了眼屋裏的環境,說:“這地方,比我們當年下鄉的時候條件好多了。”
“聽我爸說過,晚上睡覺,屋頂都往下淌水。”
提到過去,何佑梁有一肚子的話要往外倒。
“淌水?那都算好的,放個盆接著就行。真正可憐的是住牛棚、雞圈、豬圈那些人。
有些人拉不下臉,不願意跟牲口擠在一塊,到冬天活生生讓凍死了。
還有人睡到半夜,讓驚了的雞啄瞎了眼的……”
那個年代,不親身經曆沒幾個人能真正體會,那種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絕望。
可怕的不是身體所受的磨難,而是精神上的摧毀。
“那才是最可怕的,從精神上摧毀、磨滅你……”
何佑梁盡量保持平靜,可從他臉部抽搐的肌肉和眼底的痛苦能夠看出,他正在竭力克製。
“佑梁,別說了,菜來了。”方愛芸推了他一把,打斷他的回憶。
那些痛苦的,過去就讓它過去。
沒必要再把它們拿出來回憶,特別是在孩子們麵前。
追憶的渙散瞳孔重新凝聚,何佑梁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對,說著說著就忘了,真是老了。”
何靜有些心疼的看著父親,想要做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
張起銘也識趣的笑了笑,沒有去接話茬。
他本來隻是想找個話題,拉近彼此的距離。
沒想到,何佑梁對過去有那麼深的‘回憶,’反倒將氣氛搞得過於凝重傷感。
好在方愛芸及時打斷他的回憶,老頭也送上第一道美食。
升官圖,民間也叫猴戴帽。
據傳是為感謝當年在關中開倉放糧,拯救無數災民於饑荒的欽差閻敬銘所做。
當時他吃過後,讚不絕口,還專門詢問廚子做法。
廚子言明是道關中名菜,隻是菜名不雅,所以擅自做主改名‘升官圖,’閻敬銘很是高興。
在閻敬銘回京以後,這個故事就在秦川大地流傳開。
往後但凡有官員升遷,鄉賢都要設‘升官圖’大宴來慶賀。
希望對方能像閻敬銘一樣,為民做主,清白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