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晃他了,我下的藥若是這般就能叫醒,那同外頭買的蒙汗藥有什麼區別?”一道從未聽過的女聲響了起來。
清清冷冷中帶著幾分莫名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道熟悉的聲音很是不解:“這香不是你給的麼?”
“光憑香也沒有用。”那道清冷的女聲說著,旋即響起了一聲鎖鏈響動聲,她似是拿起了鎖住他同武吏的鎖鏈,往一旁挪了挪,而後走了過來,捏起他的下巴,一顆黑色的丸藥就這麼灌入了他的喉口。
入喉那股仿佛能浸透天靈蓋一般的清涼激的他一個激靈,那種入骨的涼意一下子驅散了他大半的困倦,眼皮上的千斤之重也似是同時被人搬了開來,周方睜開了眼。
“周方!”
隨著那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一道人影猛地撲入懷中,周方低頭,撲入自己懷中的人此時也抬起頭來,兩人對視的瞬間,那人一下子紅了眼:“周方!”
周方動了動唇,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那人又喊了一聲:“周方!”
這一聲帶了幾分說不出的哭腔。
“周方!”女孩子又道。
周方“嗯”了一聲,看著裹著頭巾做農婦打扮的女孩子,張嘴:“方三小姐……”
……
屋裏“周方”“方三小姐”的聲音不斷傳來。
穀畝屋外幾個人蹲在牆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驛站小吏摸了摸鼻子,失望道:“我以為他們相見會是互訴衷腸什麼的。畢竟周方同方三小姐都是肚子裏有點墨水的,本還想著學兩句漂亮話往後好同自家婆娘用,卻不成想他們就是這般喊名字喊個不停。”
“不然呢?你當唱戲呢?”戈娘子剔了剔牙,道,“有情,哪怕隻是說個名字都聽得出情義。無情,說個天花亂墜也沒什麼用。話本子裏那些用甜言蜜語誆騙女子的不都成了反派?反派都沒有好下場的。”
被嗆了一句的小吏:“……”
戈娘子當然也不是針對小吏,隻是隨口一說,而後便轉向一旁蹲在地上數螞蟻的女孩子,誇讚道:“薑四小姐,下的一手好藥啊!”
兩個小吏:“……”戈姐她會不會誇人啊!這麼個誇人法哪個遭得住?說的好似薑四小姐不是什麼好人一樣。
“不是什麼好人”的薑韶顏聞言卻是不以為意,反而展顏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道:“多謝娘子誇讚!”
此時方三小姐總算見到了念念不忘的周方,兩人有不少話要說,他們自是不便打擾,一行人便蹲在外頭數螞蟻。
兩個小吏感慨:“那一行武吏很是警醒,若不是薑四小姐一早安排了我們此前同他們打了個交道,那些餺飥他們定是不肯吃的。”
前一次他們去往晏城經過驛站時便沒有吃驛站的東西,隻帶走了幹糧,大抵是那些幹糧吃了沒問題,這番帶著周方回京途中他們倒是吃了東西。
藥就下在餺飥裏,不是瀉藥是迷藥,卻不是立刻發作的那等,直到入了夜,會混著困意一同發作。
“他們也不過是些辦事的而已。”薑韶顏對幾個武吏自是沒什麼意見,“聽命行事而已,隻要明日晨起,周方還在,自不會有什麼懷疑。”
“眼下我們不準備跳出來,自不要做的太多,多做多錯。”女孩子說著站了起來,看向屋內。
原本拉上的屋門被人從裏頭拉了開來,方知秀從屋裏走了出來,比起先時的忐忑不安,整個人好了不少,她向他們看了過來,臉色有些發紅,道:“我們說完話了,薑四小姐,請吧!”
她同周方見麵固然重要,可比起這些來,薑四小姐要同周方說的話更重要,這關乎他們要做的事,更關乎周方陷入龍潭虎穴之後的安危。
“薑四小姐,”不過才踏進門中便對上了雙膝跪地的周方,對上薑韶顏,他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道,“多謝薑四小姐出手相救!此番大恩沒齒難忘!”
薑韶顏腳步頓了一頓,看向雙膝跪地的周方,道:“救是救了,能不能救活還不好說。我的救隻是給了你一個機會,這機會要從中搏出一條生路並不容易。”
“我知曉。”周方看向她,接了她的虛扶,起身道,“隻是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個死囚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