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個時候出任姑蘇縣令的自是有些手段的,未必不能查出一二來,可……她眼下卻是既期望那位新上任的姑蘇縣令有手段能解決富戶接連被殺之事,又……怕那位太有手段,若是順藤摸瓜查出當年的事……
“王散這個人我雖說不甚了解,可他既出自琅琊王氏,代表的自也是那些世族老臣的想法。如此……要猜王散等人的心思到也不難!”江平仄安撫她道,“於這些經年不倒的老臣而言,求穩才是關鍵!”
就如當年暴君當政,這些世族老臣便將圓滑求穩兩不靠的原則貫徹到了極致。一麵依舊當著大靖的老臣,認真辦事,一麵對著後來謀反的趙家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時援軍被風雨所阻晚了兩日到達前線,結果戰場勝負都已經分了;一時運送的糧草被翻進了泥溝裏,花了好些時日去找翻了的糧草,待找到糧草再運過去時,前線早尋了另外的補給。諸如此類的事層出不窮
“不管那位新上任的縣令自己怎麼想,他既是王散的人,於這等事上必然也會遵循世族的立場。”江平仄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卻又倏地擰了下眉心,“便是當真查出來……或許也同二十年前那幫老臣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去……”
雖是一開始篤定世族立場不會變,可說到最後,江平仄卻也遲疑了起來。
他於戰場協助兵將作戰擅長,可論及朝堂之上的陰謀詭譎,卻著實不大擅長。世族……當真會如此麼?
方知瑤沒有出聲:她方家祖上三代都是生意場上的人,貨物買賣、賺錢之事她清楚,可涉及朝堂黨爭,她自也了解的不多。
兩人皆清楚自己的長處和短處,既如此……
“我寫封信於薑四小姐!”想到鍾老爺出事當天,掌櫃去吳有才那裏被特例準許進去看一眼的交待,江平仄擰了下眉心,直覺此事問問那個女孩子興許會有所答案。
“東平伯好歹也在京師呆了多年,久立朝堂,薑四小姐又自幼耳濡目染,或許會知道的多一些也說不定。”
方知瑤遲疑了一刻,點頭道:“可以用方家的人手寫一封家書送到三妹手中,再由三妹交給薑四小姐!”
家書之中寫些江南道近些時日發生的事,也算姐妹體己話,自然沒什麼問題。
“我來寫這封家書,薑四小姐認得我的字跡。”江平仄說道。
以薑四小姐的謹慎必會明白他們的意思。
如此……自然更好。
“明日,我將家書送過來!”定下此事之後,江平仄起身離開了方家大宅。
回去的路上,正遇上了寶陵城裏為富戶做家具的大匠帶著一群學徒來了寶陵大街。
這大匠閑著無事時也喜歡去茶館聽說書,是以見到江平仄,當即便開口打了個招呼寒暄。
“江先生出來買東西?”
江平仄“嗯”了一聲,抬了抬手裏的油紙包,道:“買些文房四寶。”
“那確實要備足的,江先生多寫些,這茶樓的故事可隻興多,不興少啊!”大匠客氣的說了一句,而後抬手指向街尾,道,“我去那宅子給人做家具去……”說到一半,又忍不住唏噓,“鍾老爺的宅子好不容易賣出去了,哪知曉……誒!”
出事前一日鍾老爺在茶館說的話江平仄自也知道,聽了這一句,也有些感慨,便順口問了一句:“那宅子的新主人請大匠做的家具麼?”
大匠“嗯”了一聲,唏噓之色退去了不少,點頭說起了正事:“聽聞原是江南道人,從京城回的江南道。選了寶陵定居,定製了蘭花床,想來這宅子的新主人是個女子。”
女子啊!江平仄聽到這裏倒是有些意外,畢竟那宅子原來的主人是鍾老爺,那浮雕什麼的也多應和男人的喜好,他原先還以為買下宅子的也是個鍾老爺似的人物,沒成想卻是個女子。
不過雖是意外,這意外卻也隻是一瞬而已,畢竟沒有哪條律法規定女子便不能喜好男子喜好之物了。
江平仄沒有在意這些,正想寒暄幾句就此別過,聽那大匠又順口說了一句:“那來請我做家具的管事倒是說的好一口姑蘇地方話,純正的很,當是姑蘇人。”33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