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衍是偽君子也好、是小人也罷,他的為人可以詬病,他的手段卻無話可說,他絕非庸才。
一個有能力之人,比起心中怨恨,定是更屬意自己動手,想辦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若楊衍就是背後之人的話……
“他如今不能有事。”季崇言道。
非但不能有事,楊衍在想方設法找的東西,他們也當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前朝的勢力先上棋盤顯然更好。
這才是他們去信莊浩然那裏讓他“保護”楊衍的理由。
不過“保護”歸保護,楊衍在做的事,他們還是要弄清楚的。
“以莊浩然的手段不至於連這點事都會弄錯,楊衍定然在尋一件東西,”薑韶顏說道,看向季崇言,“你覺得他在找的會是什麼東西?”
季崇言道:“若我是他,謀劃多年,要找的,當是能動搖大周根基的秘密。”
就如當年仁帝縱容暴君發瘋一般,根基出了問題,才撼的了大周這顆巨樹。
所以,大家要找的東西是一樣的。
憑借一張前朝的聖旨就想奪位那是癡人說夢,劍指天子之位,想要撼動,其過程其實是相似的。
“他要找陛下藏起來的那個犯下的大錯。”季崇言說道,“且看他的目的如此明確,或許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
季崇言說著,低頭看向林彥手中抱著的拐杖:“或許可以從此物中尋找到答案!”
那特殊的印記圖騰到底有什麼作用?大靖的暴君知曉楊衍的真實身份嗎?就算暴君不知曉,那些桎梏仁帝的大靖老臣知曉嗎?陛下借暴君之手達成所願,暴君或者說是那些大靖老臣會對彼時掌控大靖兵馬、兵權在手的陛下絕對信任嗎?可會想辦法留下什麼把柄?
立在金鑾殿上那些人是世間最聰明也最擅長權謀的一群人了,當真會容許暴君犯下這樣的錯處?
季崇言覺得不太可能。
大靖傾覆之時,那些為大靖盡忠的老臣會做什麼?
彼時的楊衍是大靖皇室的血脈,初露頭角,擔得起這般的能力,那些大臣有沒有可能將最後的希望留給楊衍?
季崇言覺得極有可能。
楊衍知道那把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如此,這根拐杖的用處,僅僅是藏起楊衍最大的秘密嗎?
這個秘密當然重要,可楊老夫人或許會糊塗,可楊衍應當不會糊塗。這秘密是錦上添花之物,當他兵臨城下時拿出這個秘密會是順應天意,會是大靖不該亡!可若不是兵臨城下之時,拿出這個秘密沒有任何用處,依舊是大逆不道,想要謀反的反賊。
這秘密重要,卻還沒有那麼重要。更何況這根拐杖上的印記圖騰那麼特殊,製作此物的機關大匠又是在仁帝那時候死的。
所以,陛下犯的錯,會不會是因仁帝而起?又或者是彼時的天子逼的陛下犯下的大錯?
以陛下的性子未必不會做下這樣的事。
畢竟,陛下骨子裏就認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件事。
“我明白了。”林彥摩挲著拐杖上的印記,沉默了一刻,開口道,“三日!三日之內,我不說將全部的真相告知於你,也定會給你個方向。”
能給出如此篤定的回答……季崇言挑眉:“有眉目了?”
林彥點頭,笑道:“阿蘇有個小叔還活著,這些年也一直在追查葉家當年被人陷害之事,確實有些眉目了。”
葉家也好、張家也罷,這些世人眼中看來名動一時的醫道大族、中原大商,在爭奪天下的權謀棋盤之上,都隻是一顆再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
可棋子想找到自己家族覆滅的真相,有時卻也會陰差陽錯的發現其中莫大的秘密。
從酒館出來已是戌時過半了。
雖長安城依舊熱鬧,卻是實打實的入夜了。
伸手將女孩子身上的鬥笠攏了攏,季崇言低頭看向女孩子:“我送你回去。”
今日她是隨他一同出的門,沒有帶香梨,也沒有帶小午。
女孩子點頭,才要說話。
一人一騎卻飛快的自她身邊疾馳而過,濺起的塵土迎麵吹來,引來路邊一陣謾罵。
那騎在馬上之人卻根本懶得理會這些謾罵之人,隻作未聞,飛快的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