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仙子掩淚道:“父親查不出嗎?”
方叔子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知女兒是否還記得第一場滅門案,是從哪裏開始嗎?”
潭仙子猶疑道:“溫……”突然想到剛剛聽到的話,驚詫地捂住了嘴,悄悄道,“‘溫玉遠榭水語如絲’。”
“說的不是那座玉榭,而是……溫平獻計讓謝蘊送藥給瑤娘的事?”
方叔子沒有說話,潭仙子卻猶疑道:“可那時玲瓏穀還未打開,瑤娘即使因此複仇也不會選擇那種時候,這是誰做的?是……”潭仙子看了一眼皺巴巴的紙條,遲疑道,“……他?”
方叔子對此言不置可否,含糊道:“大概吧。”
“是他?”瑤鈴女不禁麵露喜色,抓著紙條就要往外走,邊走邊笑道,“哈哈哈哈哈!”
方叔子突然提醒她道:“蘇彥忻。”
潭仙子頓時噤口,過了一會兒,才背對著他有些失意道:“父親放心,女兒這就去問瑤鈴女,不會……不會因此而衝動的。”
潭仙子聲音有些哽咽道:“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死?哪裏與他們有相關之處?”
方叔子黯然道:“如今獻計者獻藥者之屬,皆倍受此禍之苦,而後於此無關者,也因深入調查而大受牽連,至於先前參與者誰,無辜涉入者誰,也隻有謝城主和此人他們自己知道,為父,不甚清楚,也不敢再猜。縱觀這幾年內的雪球案,也可知這紙上之人殘酷無情,心狠手辣。謝城主曾告訴我,說那人身邊總有一隻粉蝶在他身邊飛舞,當時還有幾人以粉蝶為據認出了他,但後來蘇館出事,以至今日,再也沒有人見了。”
潭仙子此刻得知這些,也無心再問其他,神情哀傷而恍惚地離開書房,呼吸愈發急促,腳下步伐由慢轉快,到了瑤鈴女緊閉的門前時,潭仙子慌忙製止住自己急拍向房門的手,克製著情緒,一頓一頓蜷縮著手指,將它強行收回到了胸前。
裹著碎玉的金絲鐲子沉甸甸的,壓墜在她的心頭。
在瑤鈴女無奈的一覺醒來後,手卡著疼澀的嗓子使勁喘了口氣。
嚐試著清了清嗓子,瑤鈴女聽著自己幹啞的聲音直翻白眼。
喝的時候還感覺挺爽口,卻不料這酒竟這麼烈。瑤鈴女使勁揉著喉嚨,起身掀開被子想下床找點水喝,剛把身體探出去,便有人遞碗水來,瑤鈴女下意識看著那清冽透明的水麵伸手便要捧來,不自覺順著遞水的那雙手臂向上看去,茯姬跪坐在床前,恭敬地捧著水碗,垂首看著地麵。
瑤鈴女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沒忍住問道:“這是……”
茯姬應道:“這是蜂蜜水。”
瑤鈴女接過去喝了一口,嚐出的確是蜂蜜的味道,才把它喝完。瑤鈴女看著茯姬又接碗續水,疑惑道:“是你把我送來的?一直陪在這?”
茯姬仍百依百順地應道:“是。”
瑤鈴女先前有這麼長的時間都在到處溜達,隻有在潭歌這裏能見到那麼馥鬱的街道,載歌載舞歡欣的人,還有男男女女各式各類賞心悅目的妝扮,襯得潭歌的氣氛總是活潑爛漫的。
茯姬即使冷清的眉目裏透著些許嚴肅,與往日在外見麵時的瀟灑爽利不同,身處長闕裏的她雅髻寬衫,肩帛溫柔地搭著雙肘,隨隨便便傾身倒一倒水的景色也讓人感覺十分的寧靜漂亮。
瑤鈴女再次從她手中接過水碗,疑惑地問道:“姑娘,潭仙子讓你在這裏照顧我到幾時?她也喝了酒,留你在這裏沒事嗎?”
茯姬搖了搖頭,看著他把水喝下去,才道:“不必,潭仙子酒量很好,不輕易醉的。”
瑤鈴女鄙視了自己一下,又問道:“她回去了嗎?”
茯姬又接過水碗續水,聽他問話,手上停頓一下,水線便斷了。
瑤鈴女見她若有所思,不禁疑惑道:“怎麼了?”
茯姬提壺的手傾了傾,水線又連入碗內,她搖頭道:“無妨,潭仙子沒有回去,自己在隔壁喝酒。”
瑤鈴女懵了一下,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光,又對茯姬重複道:“喝酒?現在還在喝?渴了為什麼不喝水,餓了為什麼不吃飯,要喝一天酒?”
茯姬把碗給他後起身收拾了一下矮案水壺,歎氣道:“潭仙子說她心中愁苦隻有酒能相抵,怎麼勸也不停。”
瑤鈴女不可思議道:“潭仙子的酒量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茯姬垂眼道:“也許是吧。”
瑤鈴女又問道:“喝的是上午我喝過的那壇酒?”
茯姬看了他一眼,風輕雲淡道:“那一壇,早就空了。”
瑤鈴女已經不止一次地欽佩潭仙子了,聞言也十分吃驚道:“真是好酒量,我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