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家男兒當如鐵(1 / 2)

“今天淩晨2點15分,上海市三環路南四段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一輛法拉利F430與一輛黑色大眾追尾造成兩死一傷,”

“大眾車內一男一女當場死亡,兩名死者為夫妻關係,江建軍,男,漢族,1972年8月1日出生,1989年參軍,現任某特種兵總教官,大校軍銜……”

2009年10月15日,XX殯儀館:

慘淡的白色,厚重的黑色,鮮豔的花圈,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死亡在發生,每天都有人被送進殯儀館,作為一名在殯儀館工作了十幾個年頭的人,胡春已經見慣了生死離別的場景:為多分點家產而拚命擠眼淚的有錢人,想撈點名聲故意做作的政客名人,嘴角含笑的敗家子,勾心鬥角的鬥升小民,哭得撕心裂肺的孤兒,幸災樂禍的黑幫大佬……,

但今天這樣詭異的場麵胡春卻從未見到過:

靈堂上同時供著兩個靈位——一男一女,三十多歲,男的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寸板頭,皮膚黝黑一臉陽剛,女的眉清目秀,溫柔似水,據說是在車禍裏喪生的夫妻倆,這不算希奇,死全家他都見過。希奇是悼喪的來賓和跪在家屬位的那個孩子。

悼喪的人太多了些,至少也有三百多個,這個不算小的靈堂已經略顯擁擠,沒有人坐著,這些人很自覺的站成兩個齊整的方塊,中間留著一條三四人寬的路。

右邊方塊,四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站在最前排的中間,他們兩邊是八個或高或矮、或彪悍或斯文的男人,左邊方塊,四個三十歲到四十歲的女人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站在方塊的右邊,這九個人是悼喪的來賓中最特別的人,因為其餘的人都是二十來歲到四十歲、膀大腰圓的漢子,

沒有胡春常見的號啕大哭、呼天搶地,甚至除了那幾個女人努力壓抑的低聲抽泣和淒涼的哀樂,整個靈堂鴉雀無聲,

所有的男人,包括那個跪著的男孩,他們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場麵上詭異得有些嚇人,

胡春突然注意到一件事——這些男人好奇怪,有穿破了洞的廉價膠鞋、衣領袖口發毛的皺巴巴襯衣的農民;有穿名牌西裝革領的大款;有略帶稚氣的毛頭小子;有滿臉滄桑的遲暮老人……,就像看見狗尾巴草、芙蓉花、玫瑰、喇叭花插在了一個花瓶裏的那種感覺……

這些衣著迥然不同的男人們卻有不少共同點——腰杆挺得很直,胸膛鼓的很高,腳上仿佛釘了釘子,神色肅穆,就像一柄柄銳利的標槍,無形中散發著一股子令人發毛的氣息——鐵與血澆灌出來的氣息!

他們是軍人!而且不是普通的軍人,胡春可以十分肯定,沒有戰火的年代,普通的軍人少了血的味道,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訓練出來的。

胡春猛然想起,那名男死者似乎是某個特種部隊的總教官……

這些男人都是特種兵!至少曾經都是!

“這個男人是個人物,死了還有這麼多的朋友,可惜了!一場車禍就沒了……”胡春站在角落,望著靈堂上那張英武的臉龐心裏滿是歎息。

視線移動到那跪著的男孩身上,批麻戴孝,雙手平放在大腿上,他的腰也挺得很直,身材有些瘦小,模樣長得像母親,清清秀秀,皮膚也白皙,他緊緊地抿著薄薄的嘴唇,眼睛有些紅腫,神色憔悴,卻倔強的沒有哭出來……

莫名的,男孩這種沉默的悲傷比那些竭底嘶裏的哭泣更讓胡春感到鼻頭發酸,

時鍾指向了十點整,刺耳的哀樂終於消失了,小女孩旁邊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微微的低著頭出了出來,身上的黑色西服有幾條皺,鞋子上也沾了不少泥,亂糟糟的頭發,他走得很輕很慢,仿佛不想驚擾了死去的人,

站在靈堂左邊的麥克風前麵,大漢抹了把臉,抬起了頭,三十七八歲,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英氣勃勃的一對劍眉此時繃得很緊,充滿血絲的雙目一片赤紅,隱約還能看見眼角的淚痕。

“我和江建軍是兄弟,”大漢說得很慢,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很有力。

“雖然我姓範不姓江,我們不是同一個爹也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但江建軍真的是我兄弟,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我和他認識了整整二十年,從89年我們一起入的伍開始,然後在一個班一起接受訓練,96年的時候再一起進的特種兵,說起來我這條命還是他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來的,”

“是的,他比我出色,比我優秀,他升為上校的時候我還隻是個上尉,他當教官的時候我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隊長,我不嫉妒他,真的,因為這一切不是靠拍馬屁拉關係混到的,這些都是憑他自己的努力和真本事得到的,是他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