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簷淩空金龍騰飛,琉璃瓦一片就著一片緊緊搭靠著,任細碎的陽光將它籠罩,點點熠熠生輝。
他迎著太陽看去仿佛能看見最遠的邊緣,但是奇怪極了,他並不覺得太陽刺眼。
平眸四望,警惕的望了一周,紅牆綠瓦,頭頂四四方方像一個漂亮的透明盒子將他罩在其中,隻呆了這一瞬便把他遼闊的心境壓抑到了極致。
他在哪裏?
身旁便是漆紅木柱撐起的蜿蜒長廊,長廊盤旋曲折連接著各處宮殿大廈,扶著欄杆,他從側麵眺望遠處盛開的點點桃紅。
待春風拂麵,飄飄灑灑,就在此時,長裙如泛起漣漪的湖麵輕輕蕩漾出浪花來,一個曼妙的影子忽然若隱若現直至出現在清晰可聞的豔紅桃花瓣之下。
百裏枕雪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子,原本應該警惕起來的心微微放鬆,不知道是風景太美還是他心使然。
飄落的桃花瓣隨風一吹輕輕鋪在她長裙逶迤之處,紅衣的少女亭亭玉立在樹下,輕輕抬手,長衫滑落到手肘,桃花便如翩翩飛舞的粉蝶乖巧的停在了她的指節分明的指背上。
她像是注意到了百裏枕雪,輕輕偏頭,百裏枕雪看不清她的臉,卻總覺得她眉眼彎彎,美豔絕倫。
他感覺自己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是誰?
他眯長了眼卻仍舊看不真切她的麵容。隻能感覺到她似乎很是高興,輕輕吹拂掉手背的桃花瓣,那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抬起,在桃花雨中朝他左右晃悠,而她耳旁的青絲被清風吹拂被桃花眷顧,她仍舊未察覺。
那種發自內心的高興讓百裏枕雪都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想靠近她,再靠近她。
而女子見自己走來,卻微笑著牽著長裙悠悠揚揚的逃走了,好不俏皮活潑的模樣。
像嬉戲人間的仙子,在花叢中蹦蹦跳跳而去,卻惹不上一絲塵埃。
百裏枕雪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仿佛那揚起的衣角正從他手心流過,他想抓住,卻再也回不到方才那一幕。
他囁嚅唇瓣,失神呢喃:“你……是誰?”
他倏地睜眼,才發覺自己衣襟早已被一身虛汗濕透個徹底,他扶著床沿坐起身來,柔軟的手帕從他臉龐蹭過。
“百裏公子你終於醒啦!”江沫鳶手上浸了水的帕子縮了回來。
“你是……”百裏枕雪怔了一瞬,江沫鳶有些受傷:“百裏公子,我是沫鳶啊。”
百裏枕雪環顧四周,隻覺陌生。透過窗戶看見熟悉的籬牆,才有了幾分現實感。
江沫鳶見他這副茫然四顧的模樣,忙貼心問道:“你怎麼了?”
百裏枕雪垂眸下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潺潺的氣流順著自己全身的血液流通,能將門外麻雀在樹上跳動,房簷上野貓躡手躡腳的攀爬那種平日幾不可查的聲音通通往耳朵裏灌,又在此時慢慢回想起了那個驚愕中帶著害怕的回眸,想起了那個男人戲謔的眼神以及……皮肉破開的聲音和著滾燙的鮮血灑落他的麵頰。
他腦中的東西雜糅在了一起就快要炸開,提手便按了按額發,想要定下神來,一時失去了平日偽裝的溫柔,語氣不耐道:“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