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燦爛五彩的煙火映在她們身後,像一朵一朵盛開的蓮花點綴在純色外衣中。
晶瑩漂亮的糖衣裹著紅彤彤的糖葫蘆支棱在半空中,融化的糖隨著三十的夜一同慢悠悠的消散了,化為了初一共長天一色的夕陽。
夜裏的熱鬧緩緩移至白日,從遠方移至眼前,一向冷清緊閉大門的江門緩緩向世人敞開了大門。
慶賀聲,腳步聲交錯相織,失去了仙人的清淨又少卻了塵世的繁華,突兀的立在中央想要標新立異。
熱鬧是他們的。
而江淺隻能匍匐在桌麵,百般無賴的勾起眼角,帶著那雙一向沉沒深幽的桃花眸上挑,流出幾分倦怠和無趣。
她忽然耷拉下眼皮遮住自己眼裏的情緒。
三……
伸出一指的指尖輕輕撥動桌上精致的方形小燈,布簾上栩栩如生的角色和場景隨著她的撥動旋轉起來,行走跳躍舞蹈。
她看著有些驚奇,眉眼也笑了起來,竟多了幾分天真爛漫。
這是昨夜百裏枕雪從地攤裏淘來的小玩意,他說是瞧不上便送給了“知書”。
忽的,她上勾的眉眼平緩下來,目光投向了搖搖欲動的門口。
二……
咯吱一聲。
一……
大門被推開,江遠負手走了進來,抬眼看了看周圍雜亂的環境,眼裏極不滿意,看了會兒半收眸色又將不滿意的目光投向正中坐著的江淺:“站如鬆坐如鍾,瞧你歪著倒著的像什麼樣子!”
江淺聞言便懶懶的撐住桌子將自己上半身立了起來,一舉一動聽話極了,隻是動作拖拖拉拉,在不經意之間會讓人感到幾分叛逆的不適。
她故意的。江淺暗中勾唇。
所以江遠心裏不僅不慰貼反而覺得她越發不成事,幹脆沒了掩飾,直直嫌惡道:“今日我宴請了許多貴客,待會兒便會有侍女給你送衣裳,你這身破爛堆裏撿來的玩意兒就給我扔掉,畢竟是我江遠的女兒,穿得別跟個乞丐似的,我之後會將你正式介紹給旁人,你來了就好生坐著不要說話,別給我丟人,否則下來有你好受的。”
“若是你表現的好,今後你名義上便依舊是江門的二小姐,吃穿用度我也會給你提一些……當然,你且記得這江門真正的小姐隻有沫鳶一人,你不過是個賤婢之女,不屬於你的東西你莫要肖想。”
給一巴掌才給半個棗兒,訓狗都沒這麼磕磣的。
江淺懶得理,眼皮都沒抬敷衍應是,自己還是目不斜視動盯著燈,好似說話的是那盞燈,她回應的也是那盞燈。
“江淺!”
忽然加大的音量讓江淺忍不住揉了揉雙耳:“在呢門主,再見門主。”
江遠喉頭一梗:“最近倒是把你的膽子給養大了。”
移形換影之間,燈麵起舞的倩影流暢的轉動,身姿婀娜,她伸出手,那雙手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好看,輕輕點在起舞那人的眉心。
她記得,那個人跳舞也跳得極好。
江遠愣了一下,揮袖:“玩物喪誌,你就跟你娘一樣,隻適合一輩子給別人當玩物。”說完一陣利風把宮燈扯成好幾大塊,精致的宮燈瞬間變成幾塊破薄木板,沿著細致的邊沿鏤空花紋碎成不規則的幾瓣,其中幾處尖銳的木屑很準確的刺入她的手背。
她眸色一沉,如同化不開的墨跡越沾水暈得越深,越廣。
江淺這才抬頭看了眼江遠:“恭送門主。”
江遠探究的神色伸到了江淺臉上:“若是你以為嫁去喬家就能高人一等的話,我告訴你江淺,你做夢。沒了我,你對喬家而言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