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沉了下來,天際的晚霞被黑色的夜幕漸漸吞噬,懸崖上一道影子翹起尾巴嗷嗚的長嗷一聲。
泥濘小路通往的柵欄籬笆大開著,簡陋的大門被沉重的石頭抵在牆角。隨著夜幕低垂,被人舉起的火把點亮了路旁簡陋的火燈,照亮了一張樸素的臉。
“葭娘,今天是你值夜嘞?”挽起褲管舉著鋤頭的婦人從黑暗走入燈光下。
被叫做葭娘的女子長發用紅繩摻和著編成一股圍在額頭上,她身上穿著一身鹿茸坎肩,裏麵配了一件紅衣寬袖,走起路來利利生風,少了女子的扭捏卻多了幾分男子的英氣,她聽見話扭頭看向踏著泥走來的婦人道:“大力娘才從地裏回來啊,今天怎麼沒見你家大力?”
大力娘扛著鋤頭走一腳帶一腿泥點子,聽了這話歎了口氣:“俺家大力發了熱,病了兩天人一直昏昏沉沉不清醒嘞。”
“你家大力也發了熱?”葭娘蹙眉:“這是這個月以來第六起了吧。”
大力娘有些無奈道:“對嘞,家裏的地一直都是俺家大力在打理,他病的這兩天地都荒廢嘞,俺今天還是看大力好了些才得空去地裏除除草嘞。”
“大力娘,你也不容易啊。”葭娘歎息。
“誰說不是嘞。哎,不說嘞,俺還得回家照顧俺家大力。”
葭娘舉著火把站在原處,見大力娘走進柵欄大門裏,自己站在門口往外望了望:“大力娘,地裏還有人沒得哩?”
“天那麼黑,外麵的豺狼都開始叫喚嘞,說來奇怪嘞,最近的豺狼猖狂得很,村裏好多人都被咬了。要是地裏有人,現在早就被豺狼叼跑嘞。”大力娘跟著她往外眺望了一下。
葭娘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將火把放在柵欄旁邊的鐵圈中,才道:“那我就關門哩。”
大力娘扛起鋤頭往回走,邊走邊道:“關吧關吧。”
葭娘便將雙手伸向大門,緩緩拉上了大門,插上了木栓。
看著大力娘走遠,葭娘便舉著火把爬上門旁的瞭望塔守夜。
揮舞著的火把照亮瞭望塔各個角落,被風吹得往一處傾斜。直到確認四周景象後它就被擱置到了瞭望塔的柱子上。
朱家村坐落在高山腰部,哪怕在陽春三月,夜晚也冷得出奇。喧囂的利風從四麵八方襲來,葭娘哈了口氣,氣焰淡淡的縈繞在臉龐,她下意識攏了攏衣領,目光還是警銳的掃視著四周的環境。
被燭光照亮的影子踏入黑暗,泛起的風形成黑壓壓的漩渦。
踏,踏踏……
踏過泥濘的道路,人影從黑暗再次踏入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火光的屋簷下木梯搭拉上屋頂,一雙窺探黑暗的眼睛低垂了下來:“大力娘,一天不見你嘞。”
大力娘腳步一停,抗在肩頭的鋤頭隨著她的目光東看看西晃晃:“誰啊?”
從屋簷背後拿起顯眼的火把照亮了一張幹癟蒼白的臉,大力娘卻鬆了口氣道:“原來是方富嬸啊,俺去地裏幹活去嘞。方富嬸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屋頂上去做什麼嘞?”x33xs.com
狂風把火把壓得越來越低,讓那張蒼白幹癟的臉隱在半邊黑暗半邊紅豔之中。
許久才聽她支支吾吾道:“俺家屋頂被風吹壞嘞,俺在修屋頂嘞。”
大力娘沒有想太多,把鋤頭放在腳下踩著立起來,一麵擰幹褲管的泥水一麵問道:“咋不讓你家方富修,你家方富還是村裏最好的木匠嘞。”
“……俺家方富生病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