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緩緩拉上帷幕,頭狼的身姿在月盤上烙下烙印,偌大的天際下一把不起眼的長劍正破空而行。
朱冽花慢慢睜眼,身體綿軟無力,腦子也一片混沌。還好那夜晚的涼風夠猛烈,吹得她清醒了幾分,囁嚅道:“大妹子……師弟……俺這是怎麼了……”
“我們中了文上軒的圈套,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文上軒真是個卑鄙小人,虧我當時還想救他!”郝天立不知何時也醒了,怒極一手拍在長劍上。震得劍上的人都跌宕起伏了一番,他才意識到自己腳下不是平地而是一把長劍,怔怔問道:“這飛劍……”
“是枕雪在文上軒身上找到的,我想著咱們正好缺一把便拿來用了。”江淺笑道。
郝天立看向一直背對著他們的百裏枕雪有些不好意思道:“謝謝你啊師弟,之前……是我不對,對不起。”
禦劍的百裏枕雪沒有應答,隻是頭也不回的淡淡道:“坐好了,要降落了。”
江淺打著圓場:“他就這個性子,你別在意。”
郝天立倒是很豁達道:“沒事,道不道歉是我的事,接不接受是他的事。”33小說網
厚重的烏雲被長劍劃破,幾人乘劍越飛越低,直到能眺望見遠處的風光。
朱冽花急忙爬了兩步爬到長劍邊緣,她指著遠處村落聲音難掩激動:“朱家村,那就是朱家村!”
她手指方向便是樹林盡頭。
目光越過那一大片的被踩踏成一片狼藉的農田便能看見破敗的籬笆圍牆,那正大門中央有一塊朱家村的牌匾也已經歪斜。
再往前飛映入眼簾的便是被圍牆緊緊包裹著的排排矮屋屋頂,再多的便也看不見了,但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村莊裏麵的模樣就越清晰,也越發的觸目驚心。
百裏枕雪將劍停在村口,幾人還沒有進去就能聞見腐朽腥臭的血屍味道,簡直快讓人窒息。
江淺的目光看向門口那失去雙腿還在不停往前爬的屍體,沿著他爬來的方向是長長的拖延出來的血跡,可以表現出他在生死間拚命掙紮而留下的恐懼。
“……看來江沫鳶他們已經進去了。”百裏枕雪看著那血跡中輕一腳淺一腳的腳印子說道。
江淺輕輕撫下那屍首久久不瞑的雙眼,語氣艱澀道:“我們也進去吧。”
朱家村的大門形如虛設,籬笆牆早已被踏得支離破碎,大門往裏延伸的地麵已然血流成河,一天一夜仿佛也流不幹淨。更可怕的是被撕碎成一塊塊肉塊的屍體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體,這場景哪怕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朱冽花驚恐的後退了幾步,神情難以置信。
郝天立也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撇開頭暗罵了一句:“好他娘殘忍的手段!”
江淺隻道:“繼續走吧。”
“大力娘……”朱冽花看著一具具屍體,強捂住自己的嘴,眼裏猩紅而恐懼,眼淚止不住的流。
“大力娘的兒子才剛剛成親,她一直想要個孫子……
黎大娘、黎大娘最寶貝她的雞了,她一直說她的雞是全村裏最會下蛋的那個。
還有方富嬸,她一個人含辛茹苦養大了她兒子,別看她平常柔柔弱弱的,一旦涉及到她兒子就跟個戰鬥的母雞似的,潑辣得很……”
朱冽花邊走邊說,說著哽咽了起來,她一個一個認過去,不厭其煩的訴說著村裏的大事小事。
忽然,像是看見了什麼,目眥盡裂,猛然撲了過去抱起那具已經被咬得看不清人形的手臂,那隻手臂的腕部還有一串用紅繩串成的石榴串。
她仰天大哭:“這些天殺的惡鬼,石榴她、她才六歲啊!怎麼忍心,他們怎麼忍心嗚嗚嗚——”
江淺順勢蹲下,看著那被殘臂的傷口,道:“果然。”
“有什麼發現嗎?”
“你看,這些屍首都不像是被利器斬斷的。”江淺指著那手臂的斷口形狀對百裏枕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