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紅稠的大堂內,賓客熙熙攘攘交頭接耳。
高堂之上,兩把紅木太師椅規規矩矩的放置在中央,一把上麵正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手掌包裹握緊了拐杖撐起自己形如枯槁般的身軀。她麵色嚴肅而麻木,隻有渾濁的老眼偶爾閃現出一絲精明。
沿著紅毯,身著紅衣的一對新人牽著牽紅徐徐走來。
“夫人,小心台階。”東方重側眸滿是柔情蜜意,牽紅另一端的姑娘紅蓋頭晃了晃,像是在輕輕點頭。
一路走來,灑下的桃花瓣紛飛猶如在冬天下下來的雪花,美極了。
美景之下,男子容貌佚麗,女子雖然蓋著紅蓋頭,但是曲線曼妙,一步一步皆是優雅至極,更何況東方家主看上的姑娘,容貌又能差到哪兒去,所以光看這一場麵任誰不誇上一句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宴席之中皆是錦衣華服,唯獨隻有一桌坐了一圈麻衣粗漢,那些漢子皆是膀大腰圓,麵色凝重地盯住這桌的另外三個人,與那些漢子相比,另外三人倒像是真的來吃喜酒的一樣,自顧自的飲酒說笑,隻是那氣氛看上去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都沒看見臉就一頓誇得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天上有地下無的。嘖嘖嘖,這些人該不是東方重請來的托吧?”戈牧訶抿了口酒,眼睛一亮:“果真是好酒。”
百裏枕雪摩挲著酒杯,意味不明道:“容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權者的態度,隻要上麵的人喜歡,再醜的人都能被說成美人。”
戈牧訶聞言倒是樂了,故意歪曲道:“你這話難道是說咱們江姑娘長得醜?”
百裏枕雪睨了他一眼,戈牧訶挑起榮音的下巴,變本加厲道:“是啊,也不是誰都有我家榮音小美人好看的,瞧瞧這美貌,簡直舉世無雙。”
榮音不好意思地側開臉,輕紗微微飄揚,遮住了她緋紅的臉蛋。
百裏枕雪見狀道:“你家榮音姑娘比你識趣。”
“誒,你這話這麼說就不對了吧。”戈牧訶刷地站了起來,他身旁坐著的大漢伸手就把他拉了下去。
戈牧訶見這一幕,心道:這些人可真警戒啊。
接著神態自若地拂開大漢的手,優雅的坐了下去:“別拉我,我自己坐。”
邊坐邊朝百裏枕雪擠眉弄眼。
東方重既然讓他們來這就做好了不讓他們離開的準備,戈牧訶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得手。
所以百裏枕雪沒有理會戈牧訶,隻是端起酒杯望向那熱鬧的中心,大堂內傳來司儀尖利的聲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百裏枕雪看不見裏麵的光景,隻能想象對方可能出現的表情。
那麼驕傲的人,真的會拜別人的高堂嗎?
百裏枕雪想象不到,但是當第二聲“二拜高堂”響起時,他陡然笑了。
“二拜高堂!”
坐在高堂的老者看向江淺,哪怕隔著紅蓋頭,江淺都能察覺到那刺人的銳利目光。
見江淺遲遲不動作,司儀求救般地望向東方重,東方重也不說話,司儀隻能硬著頭皮對江淺道:“東方夫人,該拜見老夫人了。”
東方老夫人冷哼一聲:“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草雞還恃寵而驕上了,這就你選的好媳婦啊!”
說著睨了一眼秦婆婆,站在東方老夫人身旁的秦婆婆一驚,忙小聲道:“老夫人恕罪,那丫頭之前可乖巧了,奴才也不知道她怎麼會這樣。”
老夫人剁了兩下拐杖:“罷了,不想拜就別拜,心意不誠,老婆子怕折壽。”
江淺籠著手,輕輕撫摸手心中的小動物,並不說話,倒是東方重側眸寵溺的看向她道:“祖母發了話你聽著便是,她既是讓你不拜你免禮便是。”
“你!”老夫人氣得大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