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靜媛沒有了往日的跋扈,穿著一身孝服,頭上隻有兩支素銀簪子,蒼白的麵色襯的凹陷下去的一雙眼格外大。
尤其是眼底還泛著血色,眼下又是沒有睡好的青灰色,十來歲的小姑娘蒼老疲憊的像是個老嫗。
“三堂哥。”聲音暗啞的聽不真切,丘靜媛哀求的看向丘懷信,喊了一聲後眼中便有淚水在打轉,再加上她這清瘦的身形,任誰看了都生出幾分同情和憐惜。
丘懷信不喜丘靜媛跋扈狠辣的行事,但看著還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父親入獄,母親橫死,丘懷信開口:“你若是能找到人,這些東西也可以歸還於你。”
這一百二十件物品價值不菲,可來路卻有些問題,基本都是求三房辦事的人送上來的孝敬,就算丘靜媛去找,那些人也不可能出麵來作證,如此這些東西隻能收歸衙門。
低下頭隱匿住眼底的不甘,丘靜媛低聲道:“這些都是我娘的東西,雖然沒有登記造冊,那都是下人疏忽了,我爹私底下收的東西都放在他的庫房裏,抄家的時候都被帶走了。”
丘靜媛這話半真半假,胡氏早年是竇氏身邊伺候的大丫鬟,成親後放了出去,可胡氏命不好,男人意外死了,婆家嫌胡氏克夫,雖說不敢對她如何,但胡氏在婆家過的很不順心,又沒有孩子,後來又拖了人求到了竇氏這裏,最終又回到了三房當差。
胡氏深得竇氏的信任,這才讓她接手了自己的庫房,所有入庫的東西都是胡氏記錄的,什麼時間什麼人送的,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隻是有些東西見不得光,是竇氏私下裏收的。
就好比湛非魚之前看到的那顆珊瑚樹,是一個商家婦人送給竇氏的,她兒子在黔中道犯了事,強搶民女不說,還意外將這姑娘給逼的跳河死了。
竇氏收下了這價值不菲的珊瑚樹後,就讓二管家拿著丘泰的帖子去了豐昌縣衙走了一趟。
之後苦主撤了案,商賈的兒子也賠了一百兩銀子,這姑娘是投河自盡的,算是意外,這事也就翻篇了。
這珊瑚樹自然不能明著登記造冊,庫房裏簡單的記了一筆,胡氏就把東西收入庫房了,竇氏那邊倒是有一本私賬,可三房出事後,竇氏第一時間就起了炭盆子把私賬給燒毀了。
“回三公子,都是奴婢的錯,夫人庫房裏東西多,再加上夫人寬厚從不查看,奴婢有時候偷懶就忘記登記造冊了。”胡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罪,把所有的罪責都背到了自己身上。
“三堂哥,這些都是我娘的遺物,我想拿回來。”丘靜媛看著被衙役又一一收進箱子裏的物件,眼角再次泛紅,似乎想要撲過去把東西搶回來,可理智約束著她不能任性妄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湛非魚雖不是一心隻讀聖賢書,但對這些物件的價格也不清楚,低聲問身旁的何暖,“這些東西價值如何?”
竇氏的嫁妝也多,零零碎碎的裝了滿滿四箱子,但真的論起來卻還是比不上這一百二十件物件。
“奴婢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竇氏的嫁妝或許有八千兩左右,但這些東西至少上萬兩,不少都是珍品,可遇不可求。”何暖看向那珊瑚樹還有白玉蓮花,包括旁邊的幾個玉石擺件。
不單單雕工精湛,更重要的是這些玉石的品相極好,市麵上很難買到,若是遇到喜歡古玩玉器的,說不定一件都能買上千兩銀子。
丘靜媛說的可憐,但其他物件丘懷信不知道,可這白玉蓮花絕對不屬於三房的,這是父親贈給梅大人的,說不定梅大人還因此喪命。
丘懷信麵色一冷,沉聲回絕了丘靜媛的哀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若無法說明這些物件的來曆,那麼隻能按律充公歸於朝廷。”
丘靜媛低著頭不說話,肩膀微微在顫抖,似乎在無聲哭泣著。
一旁徐氏張了張嘴,可最終沒有說話,她縱然舍不得這些東西,如同何暖所言這不僅僅是銀子,而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珍品,日後自己的孩子讀書科舉了,這些東西若是拿出來也能撐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