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玉霞真人。”
她聲音很低,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師父的手抬了起來,看起來也象是想摸一下她的頭,但是抬到一半又放了下來,輕聲說:“唉,不用多禮。”
她的那聲氣歎得很輕,但是在場的人都應該聽見了。
秋秋覺得吧,對著病人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唉聲歎氣,這會讓病人的心理負擔加重,認為自己的病況非常不樂觀。
師父和方真人進屋去說話,拾兒也跟了進去。
可見方真人多疼他徒弟,她們幾個都沒那個資格跟進屋去——修仙的人雖然脫離了凡塵俗世,可是上下尊卑這一套比普通人還講究。她們是小輩,長輩們說話的場合當然沒有她們添亂的份兒。而拾兒就堂而皇之的跟著進去了。
靜怡師姐十分好奇:“師姐,這個方真人是什麼人?那孩子是他徒兒嗎?”
“方真人是師父的至交好友,住在極北極寒之地,離咱們遠著呢。我也隻見過方真人一次,都有好多年了,我也沒見過拾兒。”靜心師姐摸摸秋秋的頭,十分溫柔的問:“你今天又偷吃肉了沒有?”
秋秋馬上搖頭。
這是實話,她今天確實沒吃。
“你也該懂事了,修煉的人不可如此執著於貪欲,尤其是口腹之欲,對你的修行沒有一點兒助益。”
秋秋乖乖的點頭。反正師姐說她的,該吃秋秋還是照吃不誤。再說了,師父都說呢,她們練的這心法要順其自然。要是想吃的東西不敢吃硬忍著,那還叫順其自然嗎?
抱著這種不長進的理念,秋秋快活的琢磨著今天晚上要不要弄幾隻麻雀烤烤吃。
說真的,她突然想起吃鳥,和早上看見方真人師徒騎著鶴不無關係。那鶴長得真美,羽毛一根根雪白得發亮,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但是秋秋看到它的第一眼,立馬想到的就是它要是全身沒了毛是什麼樣?接著立馬聯想到要是它躺在蒸籠裏或是湯鍋裏又是什麼樣呢?
不過計劃不如變化快,大師姐很快過來找人,把秋秋和靜心都揪去見師父。
師父的目光在三個徒兒身上打轉,確切的說主要是在秋秋和靜心的身上打轉,雖然她臉上沒有表情,可是秋秋本能的感覺師父好象在考慮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當然,方真人也在旁邊,他那個徒弟拾兒也坐在一旁,而不是象她們這樣排排站。
雖然這待遇差別是大了點兒,但秋秋沒覺得不平。人家是客人,更是病人,哪有讓客人兼病人站著的理兒?
師父看起來也拿不定主意,轉而問方真人:“你看呢?靜怡不錯,靜秋也成,就是稍微小了一點兒,剛入門沒兩年。”
這是要做什麼?秋秋有點兒迷惑。
方真人打量著麵前的兩個姑娘。靜怡看起來修為應該頗有根基了,年紀也大著些,應該更穩重。不過小的那個……圓圓的嫩乎乎的小臉兒,生得很討喜。
他也轉頭問一旁的人:“你看呢?”
秋秋覺得有點兒納悶。
這是想讓她們幹什麼?
靜怡看了一眼師父,又看了一眼病懨懨沒精神的拾兒,默不作聲的把頭低了下去。
拾兒的目光掠過靜怡,落到秋秋身上。
方真人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就她了?”
玉霞真人衝秋秋招了招手,秋秋往前走了兩步。
“靜秋,拾兒要在我們山上住些日子調養身體,這段日子,你替為師好好招呼照顧客人,可別怠慢了,知道嗎?”
怪不得靜怡師姐要往後縮,原來這不是個好差事。
秋秋以前也照料過生病的人,一來累,二來病人心情不好,不是暴躁就是沉悶,這可不是個輕鬆的活計。
秋秋轉頭看了拾兒一眼,那孩子也正好抬頭看她。
這會兒離得近,又在燭光下,看著她整個人跟半透明的一樣,眼睛愈發的黑,那種好象要被吸進去的感覺又來了。
“是,師父,我一定好好照料拾兒。”
玉霞真人欣慰的笑了。
剛才兩個徒弟的表現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靜怡她的退縮玉霞真人也沒錯看。
她心裏都有數。
方真人在山上又待了一天就告辭了,拾兒留了下來。
秋秋目送方真人騎鶴飛遠了,一眨眼間就變成了雲間的一個小小黑點,老氣橫秋的感慨了一句:“故人已乘黃鶴去。”
拾兒看了她一眼,秋秋笑著說:“白鶴黃鶴都是鶴嘛。”她拈著一根香香的脆脆的炸小魚幹:“你吃嗎?”
拾兒搖搖頭,秋秋把小魚幹塞進自己嘴裏。
“我剛才請陸姑姑幫忙把我的行李搬到我院子裏去,你覺得呢?”
拾兒用那雙又深又黑的眼睛看著她,既然沒反對,那秋秋就當她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