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馬頓河城風平浪靜。
城頭上依舊留有昨日血戰的痕跡,敵人的屍體都被拋下城頭,堆積在石橋前發臭,這並不是安德夫公爵不想清理,而是清理起來實在麻煩,連守軍的遺體,也不過勉強收斂完,正在準備安葬。
下午的時候,安德夫公爵收到書信,他找上了羅倫。
“科安公爵提出要求一同清掃戰場?讓他們把遺體給領回去?”羅倫聽完信的內容後,確然道。
“是的,我想我們該答應下來,他們提出不攜帶任何武器,而且隻派出一百來人。”安德夫公爵道。
羅倫對此麵露疑慮。
安德夫公爵早有預料,他補充道:“我知道你的疑慮,但不必過於擔心,在這邊,雙方互相派人清掃戰場和遺體十分常見。”
聽到後,羅倫稍稍安下心來,再回憶一遍信的內容,一百來位沒有攜帶武器的弗杜桑人,確實無法對這座城市造成威脅。
羅倫緩緩點頭同意。
征得羅倫同意後,安德夫公爵交代起另一件事。
“其實還有一封信,他們要求我們與他們交換俘虜。”
“我們大概有多少人落在他們手裏?”羅倫問道。
“可能一百二十多人吧,我清點了失蹤的人數。”安德夫公爵回答。
“好吧,我同意。”羅倫當即下了判斷。
這正與安德夫公爵的想法一致,不過後者倒是有些好奇,為何羅倫答應得如此幹脆利落。
麵對安德夫公爵的提問,羅倫回答道:“我好像明白了守城的要點。”
“哦?”安德夫公爵麵露惑色。
羅倫支撐著腦袋,思慮了一番後,簡單道:“在這高聳的城牆上,我們一個人,相當於他們五個人。而且養那些戰俘需要食物,也需要看護,防止他們逃跑,砍我們一刀。”
“很簡單的想法,不過你確實把握住了重點,三王子。”安德夫公爵笑道。
“多虧了你安德夫公爵,除此之外,我還學會許多守城的知識,城牆該如何加固、水源又如何保證,旗號哨兵又如何安置,敵人的攻城方向...這些東西,是沒法在北土學到的。”
羅倫感歎地說道,他這番話裏沒有一點虛偽。
“很榮幸,能在這方麵充當一位王位繼承人的導師。”安德夫公爵欣然接納。
於是,二人等待下一日的來臨。
時間飛逝。
馬頓河城內,守軍與到來的百來位弗杜桑人分別清理了現場的屍體,勉強算是將戰場打掃幹淨。
而俘虜的交換,也在那些弗杜桑人到來前,便已經先行完成了。
安德夫公爵看著走上石橋,托運著同伴遺體離開的弗杜桑人,不由地皺了皺眉。
羅倫走上城牆,迎麵看見他站在城頭,便開口道:“那些弗杜桑人一進來城內,就一直在打量我們的城牆和布置。”
“我知道,這事我之前也想到了,但是...清掃戰場就是這樣。”
安德夫公爵歎了口氣道:
“要知道,如果任由敵人的遺體留在城牆下,順著石橋上的河水容易鬧起瘟疫。而如果我們將這些遺體清掃,不僅費時費力,而且...容易被那些弗杜桑人,造謠汙蔑我們褻瀆遺體。你不會願意因此激起敵人的士氣。”
羅倫緩緩點頭,他認可了這個說法。
“比起這個,我們更應該注意我們的城牆。”
安德夫公爵往腳下踏了踏,
“馬頓河城裏有足夠的糧食,還有農田,水源也不成問題,但是...我們的城牆好像有些不穩當了。”
羅倫旋即想起了弗杜桑人連日來,兩座巨大配重投石機的浩大攻勢,就連在加爾達勇士們眼裏,那都被比喻為戰神的咆哮。
安德夫公爵擰住眉毛,略帶苦澀道:“不久前我們還慶幸勝利,眼下...唉,如果是一般的投石機,我們撐下去綽綽有餘。”
說著說著,公爵回過頭,他向羅倫問道:“你知道為什麼敵人要選在石橋那一方向進攻,而不是我們奪下城市的那處草甸進攻嗎?”
安德夫公爵提問的架勢,頗向一位老師,而他也的的確確在向羅倫傳授。
這全因羅倫多日來一直觀察南邊人城牆的堆砌、維護,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以及安德夫公爵本人對這開明的雷敦人的看重,與羅倫舉一反三的才智。
“因為草甸上沒有投石機要用的巨石。”羅倫凝望向弗杜桑人紮營的方向,“隻有那邊才有,而且源源不斷。”
“不錯,羅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