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號早晨七點半,喬天川的車剛在市府台階前停穩,盧雨行手提著公文包鑽進車內。
喬天川送過一桶易拉罐八寶粥,說道:“領導,你一夜沒睡吧?眼睛都熬紅了。我們去哪裏?”
盧雨行神情沮喪地說道:“去野山坡招待所,好好休息休息。”
奧迪車駛入高速公路。
二人一路沉默。
喬天川的原則是領導不說話,他決不會主動找話題。
領導的沉默是一種工作方式,打斷了領導的思考隻會招人討厭。
後來,盧雨行開口說道:“小喬,你什麼都可以幹,就是別當領導幹部。”
喬天川自嘲地道,“我倒是想撈個什麼長當當,哪怕一個科長,但誰看得上我?領導,有什麼不顧心的事嗎?”
“唉,高處不勝寒!什麼都是冷冰冰的。”停了一會兒,盧雨行又說道,“小喬,對象差不多了吧?”
“快登記了,就是她吧。就是人不太漂亮。”
“女人長的太漂亮不好,放在家裏不放心,招人惦記。”
“領導,您別給我吃定心丸了。我一不是幹部子弟,二沒學曆,漂亮妞誰會跟我?”
盧雨行打開公文包,取出一遝人民幣,放在喬天川大腿上。“這是一萬元,算我提前祝賀你結婚。”
喬天川趕緊把錢塞回盧雨行的公文包裏,他看見裏麵有一枝槍。“領導,你見外了。我不缺錢,不瞞您說,給您當司機,給我拍馬屁的還不少,有點外財。”
盧雨行把錢又從公文包取出,塞進喬天川身邊的背包裏,說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錢這玩意兒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說你比青陽大不了幾歲,跟了我五六年,我一直拿你當兒子看。”
喬天川深受感動,“領導,你要這麼說,那我就收下了。領導,您臉色不好,為老百姓操心累啊!您還是多住幾天,好好休息,悶了,把楚姑娘叫來?”
盧雨行搖了搖頭,說道:“她今天下午要飛南城。糟糕,我把她求我寫信的事給忘了。再說,今天晚上還要去電視台錄節目。”
奧迪車停在野山坡招待所院內。
招待所主任是一個肥胖的禿頂老頭,他謙卑地在前引著盧雨行和喬天川上了二樓客房。
招待所主任唯唯諾諾地退出,盧雨行疲憊地躺在床上,說道:“小喬,你回清苑飯店一趟,抽屜裏有封信,我還要補充幾句,你取回來。”
“市區堵車太厲害,我再加幾句話後,你直接送到機場,交給楚雨墨。”
“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咱倆一塊出去吧,我上山轉悠轉。”
喬天川陪著盧雨行走出招待所樓門。
他開著奧迪車出了招待所大門。在車內,他看見盧雨行獨自一人朝山坡走去。
喬天川一路疾駛,回到清苑飯店,停好車,快步進入大堂。
上了電梯,來到客房門前,用房卡打開房門,再把房卡插入電源開關,燈亮後,他拉開抽屜。
他取出信,覺得不像是這封,原來的信封上印著清苑飯店的字樣,而這個信封印著一朵花。
他又拉開另一個抽屜,裏麵除了一支女人的口紅什麼也沒有。
喬天川拿著信封自言自語:“怪事,信封怎麼變了樣?”
“我趕回野山坡招待所時,才知道領導死了。取信時,我就奇怪,猶豫了一陣子。頭天晚上,我給盧雨行拿打火機,看見信封上印著清苑飯店,而回來取的信,信封上印著一朵花。”
“我還特意翻了另一個抽屜,沒有信,就隻有這一封信,我就拿著它回來。”
方文傑覺得抓住了什麼,追問道:“你沒記錯?”
“保證沒錯,信封就是不一樣。”
“你取出信紙看過沒有?”
“沒有。這是我侍候領導的習慣,無論是封口的還是不封口的信,我從來不打開看。”
方文傑與王如玉會心地交換了一個眼色說道:“喬師傅,盧雨行去野山坡,身上帶槍沒有?”
“方處,我往他公文包裏塞錢的時候,公文包裏是有一把槍。我當時還問他,今天怎麼帶上槍?他說,郊區不安全,臨時跟警衛借了一把,以防萬一。”
“喬師傅,你和盧雨行從招待所出來,他上山轉悠,你看見過別的什麼人沒有?”
“沒有。就他一個人往野山坡上走。”
“盧雨行有什麼反常舉止嗎?”
“領導死前半個多月,省紀委找他談過一次話,心情不太好,後來就沒事了,又有說有笑的。五月二號晚上從電視台跟王光華一起出來後,臉色非常難看。第二天去野山坡,他臉色還是不好,我認為他是熬夜熬的。別的,看不出什麼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