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顧大學士(2 / 3)

若是文敏等人,他們讀書是為了科舉出仕,詩詞並不顯得重要。

可湛非魚一個小姑娘,即使取得功名了,也隻會是才女、是儒士,如此一來就更需要揚名,詩詞即使不驚豔,卻也不能太普通。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竇夫子舉出例子給湛非魚分析詩詞的意境,“白日二字可簡單的認為是太陽。”

湛非魚眼睛瞪大了幾分,難道還有第二種解釋?

竇夫子笑了起來,話鋒一轉道:“《詩經·小雅·天保》中寫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此句何解?”

“像上弦月亮逐漸圓滿,像太陽剛剛升起。”湛非魚回答,思慮了半晌後,若有所思的繼續道:“如日之升指有強大的生命力。”

初升的太陽啊,那便是朝氣蓬勃,有著無限的未來。

竇夫子繼續道:“詩經有雲: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依字意為不舍,上句的依意為依傍,字意雖不同,情感上卻可互通。”

太陽依傍山巒漸漸下落,若加上情感,一句詩便有一個意境。

湛非魚想了想,竇夫子沒有分析之前,“白日依山盡”在自己讀來隻是詩中最平淡無奇的一句。

可此刻再讀來就蘊藏了情愫,或許這便是先抑後揚,用以襯托後麵的“欲窮千裏目”。

等到下課後,同窗們三三兩兩的湊到一起控訴著竇夫子的冷酷無情。

唯獨湛非坐在一旁思考著,難怪林夫子讓自己來縣學讀書,就詩詞一道,舉人出身的竇夫子就強過林夫子許多。

縣學十日一休沐,湛非魚今日散學回來便可休息一日。

一大早背了書之後,湛非魚變換上了粗布衣裳,用布條幫了幫褲腿,背簍裏裝了水和食物。“娘,我去山上了。”湛非魚轉身對李氏擺擺手,拿著特製小鋤頭就出門了。

“別跑遠了,中午記得回來吃飯。”李氏倒是想陪著湛非魚去山上,可小姑娘卻說要去尋找寫詩的靈感,李氏隻能作罷。

五月炎熱,林間卻是清風徐徐,湛非魚順著山路往前走,直到停在小瀑布前,不曾想水塘前竟然有一頭戴鬥笠的釣翁。

“小姑娘來山裏找野菜?一會老夫加條烤魚,你煮個野菜湯,午飯便有了。”釣翁手臂一揚便拉起釣竿,魚鉤上空空如也。

湛非魚將背簍放了下來,伸頭往綠蔭蔭的水塘看了看。

看著又甩竿垂釣的老翁,湛非魚慢悠悠的開口:“從我們村在這裏落戶,估計有上百年了,就沒有人從這水塘裏釣上來魚。”

呃……老翁握著魚竿的手一僵,這話誅心了。

湛非魚憋著笑在樹蔭下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把背簍裏拿出個竹製托盤,爾後把東西一樣一樣從背簍裏拿出來放到托盤上。

泰福酒樓的四色糕點,湛非魚每樣帶了兩塊,八塊糕點整齊的擺在木盒裏。

然後是兩個裝著水果的木盒,一個裝的是櫻桃,村裏有櫻桃樹的幾戶人家都送了過來;另一個則是切塊的西瓜和香瓜,李氏在後院的菜地裏種的。

老翁也不釣魚了,拿著鬥笠扇著風走過來一看,嗬,小姑娘這日子過的愜意又舒坦那。

湛非魚又拿了兩個木盒出來,裏麵是她讓李氏做的牙簽肉,豬肉切條醃製後過油炸,撒上磨碎的幹辣椒和白芝麻,這會還沒有涼,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

最後一個木盒裏是簡易版的壽司,飯團裏裹了煎香的雞蛋皮和酸蘿卜,切成了壽司狀,整整齊齊碼了六塊。

“老爺……”湛非魚抬頭一看,老爺爺三個字又憋了回去。

沒有了鬥笠的遮擋,湛非魚才看清楚麵前人的長相,眼角處有著皺紋,可清臒的臉龐蘊藏著豁達的笑意,膚色又白皙,乍一看說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也有人相信。

“五十知天命,你喊老夫一聲爺爺絕對使得。”顧輕舟朗聲笑了起來,嗓音好似清泉撞擊岩石,清朗又悅耳。

對著這張過分年輕的臉龐,湛非魚實在喊不出爺爺兩個字,思慮一下道:“我在村裏輩分高,五十出頭的長輩我都喊是喊叔伯。”

顧大學士再次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湛非魚,“老夫姓顧,家中行二。”

“顧二叔。”湛非魚把手中的筷子遞了過去,咻一下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來,銀亮的刀身熠熠生輝,隻看便知道是吹毛斷刃的利器。

一手拿著筷子還沒有來得及夾牙簽肉的顧大學士傻眼了,饒是他這輩子見多識廣,此時也愣神了。

湛非魚起身回到林子裏,咻咻兩刀砍了兩節細竹子,用匕首削尖了末端,拿到水中洗了洗,充當筷子使。

顧大學士嘴角抽了抽,都說自己放蕩不羈,丟了讀書人的臉,真該讓那些老匹夫看看這胖丫頭。

民以食為天,一頓飯吃下來,湛非魚和顧大學士關係瞬間就拉近了。

“按照你夫子所言,此時此景應當賦詩一首,小魚可有詩?”顧大學士此話一出,看著湛非魚陡然瞪圓了雙眼,配上她因嚼飯團而鼓鼓的臉頰,頓時大笑出聲。

三兩口吞下飯團,味同嚼蠟的湛非魚瞅著煞風景的顧大學士,從牙縫裏擠出話來,“顧二叔你這是恩將仇報!是將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非長者所為!更非君子!”

半個時辰後。

吃飽喝足的湛非魚靠著樹幹吹著涼風,再看著眼前的飛瀑深塘,“昏昏懨懨春睡裏,詩仙入夢賦新詞。”

顧大學士同樣半眯著眼,聽了前兩句後,又等了半晌,一轉頭就對上眨巴著眼,表情無辜的湛非魚,“沒了?”